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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画、半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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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混蛋男人!竟然,竟然……来这里,是为了……那该死的……临幸?!

    听到那男人在自己耳边低声说出那些话之后,汪筱沁此刻比后悔更多的是,愤怒至极的感觉。她居然忘记,比起那复杂的局势和所谓蟠龙戏凤佩,这忻菱泱,首先,就是一个皇后!而皇后,自然是皇帝的老婆……那好吧,人家老公大半夜来找老婆……能干吗?

    汪筱沁此刻,悔的肠子都青了。想起那青狐和小玉刚才的表现,更是羞愤交加……她前世虽没有经历过人事,但也不是什么单纯的孩子。更不要说,这十年间,她多多少少见过的此类事情。可未曾想……如今,自己居然呆笨到如此地步……

    愤恨交加,汪筱沁几乎想也未想,脱口就给了那该死的男人一句冷厉的话来。

    而寒瑟,显是没想到汪筱沁会张口如此。只见他那平凡的面容间,竟没有一丝怒气,反而是笑意浓郁,可那笑容……却当真如贴在画上的一般假的过分。更不要说,他身体四周逐渐爆发的剧烈杀气。

    很好,很好。你……你很好,……寒瑟这会除了笑,几乎不知道张口该要说什么。原来,被气到过分,他也可以好脾气的笑出来。虽然难得的调侃了自己几句,而手上,却显是没有他面上的好脾气。

    一把挣了那女人,只几步,便直接将那女人一下重重的甩到了床上。被猛的一摔,那女人显是被撞痛了,低低的嘶了一声,却还是抬头,倔强的盯着他,丝毫没有一丝怯意和悔改的意思。

    看到忻菱泱如此表现,寒瑟一把掐着她的脖子,将她紧紧的按在了床上,有些抽搐的笑容变的分外狰狞:“忻菱泱,你不要考验朕的耐性。”

    被他大力的掐住呼吸,胸口憋闷的开始翻滚着难耐的痛苦。可她,还是强了笑,抬头盯了他几乎愤怒到极点的笑容说:“你这种人……还会有耐性?……真可……笑。”

    “砰——”的一声。寒瑟身边的一只貂云瓶应声而裂。那是他愤怒间,一把将她身上的衣服扯下,扔到上面摔碎的。那种轻薄的衣服,居然如刀片一般,直直将那厚重的貂云瓶给割成了一片一片的碎片。而他自己,也分明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心里引以为傲的理智,清晰的碎裂。

    “忻菱泱,你若真想死,朕便给你个机会。不要以为,你可以一直要挟朕!”他单手束着她的脖颈,看她如玉的面容,渐渐苍白青暇。而那双一直以来,淡若云边的视线,凝聚着清晰的不屑与倔强。愈加心乱,愈加愤然,手心里,她的颈很细,很软。只要稍稍下点力气,他就再也看不到那始终倨傲不可一世的眼神,就再也不用忍受这该死女人的不屑与倔强。可为什么……他的视线低了下去,看见她微微半挑的唇,宛如最好的挑衅,一下,将他仅存的理智彻底掐碎。

    一个被自己随时可以结束生命的女人,竟然……嘲笑自己?!该死!

    猛然的,他突然松开了她的束缚。正在汪筱沁大口的开始喘气的时候,那寒瑟,突然欺身俯了下来。一时未反应来的她,堪堪抬头,正碰见那人半低着眸,浓墨一般的眸不带一丝人类的感情,冰冷,暴戾,宛如一道漆黑的伤痕一般,深深刻在昏暗的光线之间,让她忍不住有些微怔。下意识的,蜷了身子想向后缩去。可不料,他竟是平淡的挑了一下眉,一个侧手,捏着她的下巴一下抬起。

    未等汪筱沁反应过来,灼热的气息宛如烈火,一下蔓延到她的眼前。她只觉一阵天旋地暗,她便被那人紧紧的扑倒在床上。他半闭着眼睛,盯着她惊慌失措的表情,只觉得心情有些好转,便作剧一般,一口咬在她已完全露在外面的颈上。

    吃痛之下,汪筱沁分明感觉已被他咬破。肌肤被他细细的噬咬,宛如蚂蚁钻进血液一般的蛊惑,让她顿时有些寒战。鲜血,在他的唇里弥漫。那味道,竟不是他所熟悉的腥腻,反而,带着一股他从未接触过的甜软馨香,沁入他的整个心神。无法拒绝的蛊惑味道,直接侵入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理智。想要更多……那样的鲜血,只是这一点,还不够。

    宛如被蛊惑的迷路人,他有些癫狂的压着她不断挣扎的身体,一点一点甜诋着那让他沉沦的味道。

    她的身体,出乎他意料的柔软和冰冷,堪比贡锦的肌肤,幽幽的贴在他的身上,让他疲倦而烦闷的心神,一下入了凉忱的安宁。若有若无的清淡香气,是她身上特有的香气么,竟不是那些另他无法忍受的脂粉香气,反而,这味道,竟让他无法停下。这……是贪念吧?他,寒瑟,竟也有一天,会有贪心的想法?

    如瀑一样的青丝,纠缠在二人之间,萦绕着缱绻和意乱神迷。

    就在寒瑟束着她的身体,准备将她身上那碍事的衣服尽数除去的时候,一道明亮的银色光芒,嗖然爆发。

    促不及防下,寒瑟,直接被那光芒一下给掀了个趔趄。警觉如他,也被那光芒给差点掀到地上去。

    寒瑟狼狈的躲开那银色冷光,眯着眼睛危险的盯着床上那终于起身的女子。只见她,气息不稳的抱着胳膊,左胳膊上缠绕着一条银色的小龙,正朝着他的方向疯狂的吐着一道一道的银色光芒。

    “你……再敢碰我……我,我……就杀了你……”汪筱沁抱着残破的衣服,被情.欲所沾染成妃红色的面容,平白的多了许多冰冷的气势与味道。

    一帘勾月,贴在半隅的夜边。翘着未央宫的金玉琉璃瓦,幽幽的投了几束皎洁颜色,落进了那奢靡的寝宫之内。

    月色不淡不浓,宫灯也是燃的快尽了。可那碧月般的光线,昭昭而明,却是从半跪在床上的女子身上发出。一条浑身明亮若星辰的银色小龙,乖顺的盘在汪筱沁的左臂上,自那上面一个古怪的符印盘旋。而那凌厉的气势,也不输对面惊讶的男子。

    寒瑟面上,只是一瞬间的惊讶颜色,便很快从那狼狈的姿态里恢复如常。他不动声色的轻轻收拾了一下凌乱的衣服,半含着颌,帝王应有的气势,变成了和顺而不明的意味。

    “梓童,看来,你需要给朕解释清楚的事情,又多了一条啊。”那平缓的语气,几乎不象是他嘴里应说出的话。而那平淡的面容上,既而贴上的虚假笑容,更是让汪筱沁的神色躲闪了几分。

    怎么办。

    比起寒瑟眼里不动声色的她,汪筱沁心里,却早已乱了方寸。刚才在被那男人强迫之时,从未有过的惊恐感觉,和不知所以的愤怒,几乎一下就冲垮了她数十年来淡然的心绪。被那人紧紧束缚的时候,她只能依稀看见那人一双眸里若深渊一般的色彩。那浓重的墨色,让她忍不住心慌。他身上的灼热气息,几乎若猛烈的火焰,一瞬间将自己仅存的理智烧了殆尽。

    紧紧的抱了身上的衣服,抬头状似镇定的看着他,却依旧悲哀的发现:她,竟真的是在害怕着这个男人。

    汪筱沁不知所措,只知道,刚才失去理智的那一瞬间,下意识的按了左臂上的役鬼契约。象多年以前,曾经……自己在面临如斯情况的时候,也是,这么做的吧?她想起,那冷冽的男子,心头,竟是一阵酸涩。她竟然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想起,他来。而没想到,虽然人没有象当年一样来,却是仍旧救了她。

    只不过,现在的情况,真的是自己得救了么?

    汪筱沁抬起眼睛,盯了那人始终居高临下的面容:“我没什么需要向你解释的事情。”

    寒瑟似乎听了好笑的事情一般,挑了眉,微微抽了一下唇,便低声道:“你以为,你那条奇怪的东西,能保住的你命去?忻菱泱啊忻菱泱。”他摇了头,随手轻易的做了几个动作。而随即,汪筱沁就有些愣住了。

    那,是结界。寒瑟,竟然会做结界?汪筱沁还没从这个震惊的事实里走出,就看到寒瑟已经轻松的向她走了过来。

    汪筱沁下意识的抱了胳膊,试图操控那银色的小龙挡在自己面前。可未想到,寒瑟只是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便随手挥出一道斥蓝色的符咒,若实质一般缠上了那银龙。汪筱沁惊慌之下匆忙闪躲,却不料那斥蓝色符咒,宛如有生命一般,紧紧的纠缠着银龙,而后竟变成一条斥蓝色的条带,越缠越紧。

    “忻菱泱,朕现在就告诉你一件事情。有时候,生,比死,还要可怕。”他悠闲的张开口,平淡的眉目,低眉转首间,终似针尖一般凝了另人不敢正视的可怕杀气。

    话语间,那斥蓝色的符咒条带,终究将那银龙紧紧的缠落,直至生生拧碎。随之而来的,银白色的役鬼契约,慢慢粉碎,消散在半空之中。汪筱沁只觉眼前一昏,身体宛如瞬间被人抽空一般,支持不住的想要软倒在地。可她,看着寒瑟胜券在握的表情,终究还是生生把身体里的所有痛苦彻底掩埋在深处,抬起头,始终不落的笑容,宛如刀芒一般,剧烈的扎进了他的眼睛里。

    “若玉石俱焚,生不如死,又如何?”

    她听见自己终究高傲而强势的脱口而出,也清晰的感觉自己体内的画皮元力在失去了役鬼契约的控制后,变的混乱而强大。失去了契约控制的心神,多了许多她从不感觉到过的暴虐,她几乎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对鲜血和肉体的渴望。

    原来,真正的作为一只画皮,竟是如此的饥饿啊。汪筱沁低低的嘶鸣,喉间已经压抑不住对肉体和鲜血的痴迷。她只感觉到,一阵一阵的饥饿感,在逐渐剥离自己残余的意识。

    寒瑟皱了眉,身形敏捷的跳开。他清楚的感觉到,那古怪的银龙消散之后,忻菱泱体内散发出来的剧烈气息。那浓重的杀气和血腥味道,实质成风一般,将她四周紧紧包围。她低着头,衣衫若碎裂的蝴蝶,四周变的血红起来。她似乎感觉到寒瑟的探察,抬起头,眉目间,竟然变的妖娆而诡异,甚至……可怕。

    那绝色的女子,此刻的眼睛,竟然已经完全是鲜红的颜色。宛如是要滴出血一般的颜色,骇人的燃烧着。她本就白皙的皮肤,现在已经失去了人类应有的颜色,只剩如纸张一般单薄的惨白颜色。

    她看到寒瑟谨慎的模样,竟咧开嘴,笑了。在她笑的刹那,两颗绿色的獠牙,宛如一根针,直接扎进了寒瑟的心口。

    忻菱泱……你,竟不是人?

    寒瑟愣愣的看着这一切,在汪筱沁慢慢走到他身边,攀上他的颈的时候,他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她尖锐的指甲,慢慢划过寒瑟的脖颈,慢慢挑开他的衣服,划出一条一条的血痕。可寒瑟,只如僵硬了一般,任凭她轻轻靠在他的胸口,若情人一般俯在他的胸膛,轻声低言:“瑟,你的心……给我,好不好?”

    那一瞬间,幽幽低迷,他似乎见到大片大片蝴蝶兰,若梦境一般,翩跹妖娆。那血腥的颜色,灼烧着他的整个意识。他忽然觉得,很累,很累。

    似乎,这样睡过去,也不是什么……坏事。

    沉沉地,他点了头。

    半睡半梦间,他似乎见到一个女子,一袭白衣,站在窗前,侧首间,若沾染了清晨的露珠,似昙般开放。

    “娘。”

    平静到极点的中宫内,所有的内侍都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可对于一路隐身疾行的江落鸿而言,却清楚的感觉到,自中宫内殿之内传来的巨大杀气。

    待到江落鸿心里那久违的压迫感终于得到证实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如此局面。

    被他强行突破的结界里,被血红色的风紧紧包围着。衣衫半褪的女子,若一棵生长中的曼荼罗,不停的伸出枝桠,盘绕在那已失去意识的男人身上。感觉到侵入者,女子半抬了眼,倾国的面上再不见那出水菡萏一般清恬的素容,只见妖娆的血红图案,顺着女子的眼角,遮掩了半个面去。

    半面妆。

    郎啊郎,妾甘为你画这半没面妆,让你再不为其他女子断肠。妾甘让你看得世间这绝色,只不叫你记起别家女子颜色。

    那是……画皮,突破到鬼神的迹象。

    江落鸿定了定心神,一口咬在舌尖,鲜血弥漫在口腔的味道让他刚才一瞬间失神的意识恢复正常。这样细看下来,那血红似滕一般的图案,虽是一点点顺着血红的眼睛流出,却并没有完全覆盖整个半面。还好,来得及。

    江落鸿思覆间,小心的一步一步接近着他们。那妖娆的女鬼,似乎并不在乎他一般,白色的睫毛轻轻落下,只见一点点血红的光芒嗖然迸发,几道血剑瞬间朝着江落鸿直直刺来。

    忽地侧过身,伶俐的躲过,却看见那血刺直直入了地面,瞬间腐蚀出几个洞来。心下惊然的同时,也收了小觑的心思,扫了一下岚袖,一条晶莹剔透的锁链,一下挡在面前,将第二拨攻击轻松挡下。

    “汪筱沁,现下趁你未造杀孽,悔改的话还有生路。你不是想成人么,现在你放开他,你还有机会成人。”他控制了锁链,慢慢逼近她。

    而她竟轻笑出声,似乎听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转过面来看着他,似血液流动一般的眸里只露不屑和傲然:“杀孽?可笑。利用我,杀了那么多女人的你们,又算什么?鬼非人,所以,杀与被杀只是循环而已。而且我不是那懦弱的汪筱沁,没了那混蛋道士的控制,自然没有任何理由在听你们的命令!”鲜血一点点顺着那血红的眸里滑下,既而盘在那妖娆的图案上,似一朵花一般幽幽开放。

    江落鸿愣了愣,一侧目间,见得她左边锁骨下,一道隐隐的月白色胎记,顿时怔然道:“……莫离?”

    微微呆住,那女子赤红的双目间似乎一瞬间闪过一丝犹豫。却还是被江落鸿给看到,刹那间,他几乎忍不住狂喜道:“莫离……我……我真的成功了……”他不受控制的就要冲上前去,然而,一道血刺却嗖的一下刺穿了他的左腹。

    “什么莫离,我只是一只画皮。”她冷冷的走到他面前,血一样鲜红的藤蔓从地下钻出紧紧捆了受伤的江落鸿。慢慢走近他,尖利的红色之间,挑破他的衣服,露出紧致的肌肤。她痴迷的摸上他的左胸,道:“刚才那叫寒瑟的男人,有天子之相,我吃不了他的心。可你,就不一样了……吃了你这种修炼之人的心,我就能,直接变成鬼神了吧。就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控制住我了。”

    可当她满心期待的俯在他胸口,以为自己就要得到她梦寐以求的东西之时,却一下呆住了。她不敢相信的抬头,一脸惊愕。“你……不是人?为什么……你没有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