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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画、终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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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煜白一滞,他怎么不知道墨影的脾气,从来就是说一就一说二就二,容不得他有反驳的余地。可是这女孩,终究只是个凡人。她很有可能会误了事情的。

    “可是小影,那件事我们还未办完。”

    墨影冷冷一哼,道:“那件事,我会帮你办完。从一开始,我没答应过要帮你办。可是现在,我用帮你办完这个条件换得你一句承诺。”

    “你要在那件事完成之后,放墨自由。我要带他,去找姐姐。”

    干脆的话语,完全不给煜白一丝回旋的余地。

    沉默。

    当过了不知多久,煜白终于无力的开口:“我答应你。”

    墨影竟如一个单纯的少年一般,露齿一笑,回过眸来望向小蝶道:“小丫头,你可知,跟着我,你也只有死路一条?”

    小蝶一滞,被墨影那比灯烛要明亮上许多的笑容晃的有些失神。而听到他那诡异的话来,她却不自觉打了个寒战,而后言:“那就麻烦你,带着我这个女鬼去找小姐。”

    墨影终是不再大声笑,只是淡淡的紫眸扫过小蝶,轻言道:“我叫墨影,你先前见的那个少年,不是我,他叫煜墨。以后,你除了听你家小姐的话,还得听我们两个的。至于旁边那个白的话,你想听就听,不想听就罢。”

    小蝶显然是没弄清楚什么意思,迷茫的睁大了眸子看向墨影,却依旧没有发问。她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懵懂幼稚的小女孩,知道有些话是当问,有些话是不当问的。于是她慢慢的点了点头,而后对着墨影做了个福礼。从此,这个少年,便是她的第二主人。

    无以附加的倦累不停的袭上心头,煜白扶了眉梢,也不去治疗身体里的伤。只是无奈的体味着心里一波胜似一波的疲惫感,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到了现在,已经过了几十年,几百年一般。他没有墨影那顽强的性格,也没有小墨固执的思想,所以,面对如此境地,他除了疲惫与无奈,便是无法挣脱的苦累。他已经不小了,所以,面对有些事情,他不能去做,他已经不是那个棱角分明的少年,早已丧失了所谓的勇气与坚持。一声疲惫的轻叹,恍不可闻的落下:“随的你们。现在,也该离开了吧。”淡淡的语气,仿佛一切都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他慢慢站起,轻轻捋了一下身上褶皱脏乱的衣服。如障眼法一般,那沾满血污的黑衣此刻一尘不染,涣然一新。

    墨影一声冷嗤,随即就拉过小蝶道:“好了,我们要走了……”话还未交代完,就见小蝶一把挣开,而后道:“等等,我还要去拿东西……”

    扫了一眼一旁已经恢复清和面目的面具男子,墨影有些不耐道:“别收拾了,凡人那些东西我们不需要。”

    而小蝶却是使劲的摇了摇头:“那不是凡人的东西,是小姐的东西。”话音刚落,她就如一只小兔子一般噌的蹿了出去,而后听见她渐远的声音道:“少爷,白公子,等等小蝶啊……小蝶马上就回来……”

    煜白没有任何表情变化,清和的视线淡然的飘在昏暗的房间内。墨影则是终有了耐心一般原地等着。一时间,二人都是沉默而尴尬的。

    没多久,就听见小蝶气喘吁吁的冲进门来,手里抱着一些不知名的东西。走近一看,原来那瘦小的怀里抱着的,竟是几副卷在一起的画。

    “小姐最爱画画,这是她留下来的。”说完这些,小蝶将画放在桌上,而后选了一幅铺开,言道:“白公子,我觉得,这画,你最应该看看。”

    当那画慢慢铺展在三人眼前,映衬着昏暗的灯烛,一个淡若的白描男子逐渐扑现出来。那淡渺而完美的线条,在黑暗的夜色里,失去了本来流畅干净的色泽。被昏灯一衬,更是显得那线条的无力与倦殆。

    一瞬间,本是凉薄的几乎感觉不到的湖风,仿佛猛烈了许多,直接掀进了煜白平静清淡的心口。那画依稀在眼前呈现,没有什么清晰的视觉,却是如刀一般直接刻在了眼睛里,一笔一寸,一提一刻。眼睛陡然疼痛的厉害,已然让他不自觉的半闭上了眼睛。有种不知名的东西,滔天卷地的浮起,落下,巨大的落差让他不自觉出现了幻影。

    “识得伊人不若他年,淡音渺若菡萏。香入满怀思入眼,恍觉非梦前。”那熟悉的词,熟悉的字迹,让他完全丧失了判断能力。他不用看得那落款,便已经让他心神巨震。他怎么能不知道,那落款上,干脆落下的“煜白”。

    她为秦卿之时,就已芳心暗许。要不然,那画上的男子,怎会籍着那简单而清淡的素描如此生动。那干净的唇线,微弱而清和的笑容,淡渺的姿态,一笔一抹之下竟让他都不由的自卑起来。他苦笑,对啊,他怎么能比得过画中之人的清淡。

    原来,一情倾之下,竟是早年就种下的情根。

    为什么,当他好不容易安定下苍老的心跳之时,老天却将所谓的真相如此铺陈于面前。面前的画,隔着灯火的模糊,却如生死两隔一般是触及不到的往事如烟。他突然想起,小墨对她说对自己动情是因为月夜思的时候,她在房间内一声不语,只是那笑容早已凉透。那是如烟雾一般飘渺的笑,他以为他会轻易忘记,没想到,一转身,竟是如此深刻的钻进心里,不看则已,一看,便是鲜血淋漓的暗疮。那倾国倾城的绝美女子,面对自己的逃避与退缩,连一句解释与怨言都未曾有过。她只是淡淡的告诉自己,她如那纸一般,伤透了,铺开了,便又会毫无怨言的接受下一次颜墨的调理。

    她为他甘愿心伤,可他,却连亲口告诉她真相的勇气都没有。

    “白公子,你可知,小姐先前每次夜里都会把这副画拿出来看。每天每天,一直一直,只要一有空,她便拿出这画看。她要是心里不舒服,也会拿出来看。每次她看画之前还是拧着眉,看完之后,便是笑的比那花都好看上许多。我问小姐,这公子是谁。小姐都会羞着脸不肯告诉我。可我心里跟明镜一样,小姐,她定是将芳心许了这男子。所以,当你们出现的时候,我很惊讶小姐为何不肯直接面对你,更是惊讶你对小姐的冷淡态度。可是小姐求着我不让我把画的事情告诉你们,甚至还要我学着象她一样把你当成陌生人来对待。白公子,我不知道小姐与你到底发生过什么。我只是想问你一句,为什么小姐对你如此之心,你却如此冷淡的站在这里告诉我,该离开了。你难道一点点留恋的感觉都没有吗?你难道对小姐的痴心一点点都未看见过?你难道忘记,小姐为了你受的苦有多少?如果她是一个平凡女子,能为你做到这地步,你也不该如此对她!更何况,她是你们嘴里所谓凶狠恶毒的女鬼!!是不是你一开始就知道她是画皮,所以才这么对她的吗?可是,你们也不是人类啊!”一番话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连控诉都是干脆而决然,一点点与他留有余地都不肯。

    墨影没有说话,眯着眼睛看一旁呆立的煜白。

    煜白却是如哑了一般,张了嘴,看着那画,一个字也吐不出。说些什么吧,告诉他们,水水喜欢自己是因为月夜思的缘故。象当初一般决绝而淡漠的对小墨说,她却是中毒如此之深,竟贪恋于我。可是……可是……满满的解释与辩驳,竟是比这薄弱苍白的纸张还要苍白上几分。当初,他坚决而冷静,自以为是的认为她动情不过因为月夜思。而她,淡然处之,面对他几乎是冷漠的冷静,一句话未言。曾几何言,自己已经变成了如此冷漠的一个男人。他,不是最讨厌这样的人吗?可为什么,他毫不犹豫的践踏了她的心之后,还能如此干脆而淡漠的选择安静的离开。

    而后,面对呆立着的煜白,墨影淡然的铺开了另外两张画。一张是当年那媚态百娇的秦卿,他一见,眉眼一挑,听得小墨在身体内的解释,他顿是明白了几许。抬头讽刺的对着煜白笑了笑,随即铺开另一张画。雪落芭蕉,红色勾金荷包半露在雪沫中。他看着看着,青涩的眉角突然不着痕迹的跳了一跳。随后,就听得墨影独特的妖异声音道:

    “新雪掩旧事,再逢隔咫尺。怯把荷包送君怀,只落画雪一抹红。红尘误人人不误,羞愿君把荷包系,步步缠绵百梦倾。”

    那词用娟秀的小篆细细的提在一角,却不是提款用的重墨,只是一抹淡墨,笔画的末端几乎就已经成了清墨。那字,竟让墨影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女子含羞带怯的模样。连落笔提字,都是一点一点小心的勾勒,似生怕旁人看出什么端倪一般,半露着娇羞的脸颊,细致的落下淡墨,生怕一点点败笔破坏了这珍贵的卷幅一般。她,是想要把这副画送给他的吧。只不过……墨影抬头看向宛如被雷击一般的煜白。——只不过,真正被他看见之时,却是如此讽刺的境地。

    他有些妒火,暗暗盯了煜白,终似冷言道:“白,此刻,你是不是还想着如何完成那件事呢?”

    讥讽的话,让煜白终究无奈的泛上一个比黄连还要苦上几许的笑。

    “小影。我们,真的该离开了。”疲惫的几乎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来,他强制性的压下心里波涛汹涌的疼痛。

    当墨影冷冷的哧了一声,一把拉着一边含泪而怒的小蝶原地消失不见的时候,煜白生平第一次感谢自己的面具。还好,他这么脆弱的表情,没有被他们看见。冰冷的几乎要比面具还要冷上几分的液体终究滑落,滴在嘴里比毒药还要苦上几分。就把这眼泪,当成一碗上好的孟婆汤,算是对前尘旧事的最好遗忘。

    对不起,水水,我早就不再是一个少年。那些懵懂而强烈的情感,早就已经成为了过去。我的生命很短,只能专心的做一件事。而选择了它之后,便永远无法再接近如此清澈的你。我的黑暗,会污染你。

    那菡萏,终是会败落的,那荷包,就请你送给需要他的人吧。

    他最后摸了一次桌面上的画卷,脑海里女子依桌而坐,提笔羞笑的模样,宛如碎裂的片段一般,再也拼凑不出完整的画面。冰冷的笔迹,带着依稀脆弱的弧度,仿佛当年那抹凉薄的笑。

    修长的指尖划过那副自己的画像,他已经记不起当时是怎么跳进她的窗户,也记不起是怎么有些失笑一般帮她画上的眼睛,也记不得他为何将药草细心的放在桌子上,只是一抹冷然的弧度扯过嘴角,那副画卷就慢慢的被一团白色的火焰给烧了个精光。随着灰烬的落地,他最后一眼看了桌子上那副画有荷包的画,而后,便是决然而干脆的背影,淡淡消失在黎明前微弱的第一抹阳光之中。

    那画,被湖风一点一点刮起,瑟瑟的声音仿佛当年不知谁的笑声。湖风突然猛的大了起来,一下将桌子上的画给卷了起来。那抹在雪中勾金绯红荷包,在被刮起摇摇直上的视角错落间,仿佛一个素妆女子眼角的红泪斑斑。

    被刮在半空的画,幽幽的打了个旋,竟随了风出了小窗,片刻就消失不见。

    在一个黑暗不知名的宫殿内,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清越的响起。而后,就见得黑暗之中,翡翠色的指甲闪烁着划着明亮诡异的曲线,映衬着素白纤细的手指,妖媚不可言。随后,那宛如玉雕一般的手里竟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一张画。细细看去,那画正是那张“雪落芭蕉,荷包落泥”。

    “哎呀,不要总说我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吗~~我的收藏可都是人间少有,天上难见,地下难寻的。比如这画,喏,还有那一张,对,就是你看的那副百鸟朝凤,都是一只小画皮画的哦~~你看,这画,比不得你那些天女画的差吧?”轻佻而飘渺的声音,仿佛不似人间一般。而他所言的画,在黑暗之中正散发着幽幽的光芒。是一副淡的过分的百鸟朝凤,也是那时被一个神秘黑衣人买走的初凝的画舞上的画卷。

    说话的那人细细的看着那画,不时的发出赞叹的声音:“哎呀,真是浪费了。那小狐狸,居然把那一张画给烧了!真是气死我了,果然,没有式神就是不好用啊~~哎……”边说边看,而后他的声音宛然一正,道:“妖水,不许打我家阿荷的主意哦~啊,废话,你当然见不到他啦,他现在正教育那小画皮呢……啊,不许砸我东西……不要砸啊~~啊啊啊……好了好了我让你见……真是……”仿佛在与什么人激烈的争吵一般,那声音慢慢的嘟囔了一些奇怪的咒语之后,就见得一个白色的透明影象凭空出现在一片黑暗之中。

    “阿荷啊,你也别太心狠了。你那小画皮,我着实喜欢。”那声音轻佻依旧,只是却带了不少的威严。

    那虚拟影象冷冷的哼了一声,道:“役鬼契约不是我规定的。”

    “哎呀……真是个臭脾气……那我有让你签那种契约吗?一个月完成任务,完不成就要受万痛噬骨的惩罚……况且,这次也不怨得那小画皮没完成任务啊……”

    “的确,要不是因为你,她也不会完不成任务。”他冷冷的反驳,一句回旋都不给那声音。

    那声音似有些生气,大声叫道:“臭阿荷,你不知道你师傅很无聊?看你找了这么好玩的东西,当然想去玩玩!好啦,我可不希望我以后的玩具被你给折磨死,这次的契约惩罚就给它免了吧……以后让她乖点就行了……”

    白色的身影冷冷一转身,道:“下次若你再插手,后果自负。”而后便如空气一般消失不见。

    宫殿内再次淹没在一片黑暗之中,半饷才听得那声音不耐烦的说道:“我说妖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见不到你非要见,见到了你又藏起来不出来,真是受不了你了,妖神做到你这地步,算是没救了~”

    而后一片沉默之中,又听得一阵古怪的剧烈响动,片刻就听见那声音凄厉的惨叫:“妖水~不要砸啊……那是我好不容易下得十八层地府抢来的啊……那个更不行啊,那是我和王母打赌赢的啊……不要啊……呜,你没人性……你再砸,我再把青荷给关个十年八年的,我气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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