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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画、猫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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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墨转过拐角,未抬眼,就知那人定是一直在门外站着。也不知是夜色已深的缘故,还是刻意被他压下的不情愿,小墨有些青涩的少年嗓音此刻竟是许多寒意。

    “该说的我都说了。她说,她就如这纸一般。”随即也不抬头,径直饶过面前的男子,转身走进了舫内。

    将大半面容隐在诡异面具内的男子,捏了手里的纸,黑衣随风而起,掀起浓重的墨色,如一副重墨写意一般,渲染着铺天盖地的不知名情绪。捏紧了手里已经被小墨手里的汗给浸透大半的纸,他竟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小墨与女子的的话,他在外面,却是听的分明。又怎不知道,女子的心伤。更何况,女子为他做的,已不只表面的那么多。可是,他终究不能。失神的抚上脸上冰冷的面具,不知为何,心里竟沉沉的浮现出很久以前那个冰冷而含蓄的吻,女子含羞带怯的目光,宛如被种在了心里,纠结而错乱的枝杈,竟是他永远都理不清的纷乱。

    或许,他是有些难过的。自嘲的想着,随即摊开那张被浸的一片模糊的薄脆宣纸,一抹无奈的笑,隐没在这荒凉的黑夜里。

    三个人,各自揣了无端悲凉的心事,惴惴着,无奈着。

    而汪筱沁,却是更加昏沉不已。似乎感应到主人的心伤一般,从骨髓里散发出凄伤不已的触感,不停的蔓延在画皮血肉里,一点点剥蚀着她残余不多的心智。慢慢的,她甚至没有力气去难过,疲惫如潮水一般吞没着她的意识。视线已经逐渐模糊,随之而来的,变是头痛欲裂的崩溃。摇摇欲坠的视线,让她恍惚之间的摸索,都变成了跌跌撞撞的动作。而几经磕拌之下,她终没躲过身体里的疲惫感,倒地之后便是彻底黑暗的世界。

    为什么呢,她有些游移的睁开了眼睛。意料之外的,她竟然没有昏过去。意识异常的清醒,告诉她,周围依旧是舫下的外室。她并未出房,也未有什么大碍,只是,周围的一切,为什么都是黑暗一片的。房间内的灯烛明明是在好好的燃着,是自己刚才不小心碰倒的么。疲惫的起身,想要试图摸索到房间内灯烛的位置,可是指尖却传来被灼烧的痛楚。那刺痛与热度,清晰的告诉她,灯烛在好好的燃着。那,为什么,会是一片黑暗。

    慢慢眨了几下眼睛,四周黑暗的依旧,让她终于明白,自己,怕是看不见了。这,应该又是月夜思的功劳吧?湖风寒冷异常,刮进她瘦弱的胸口,将她的希望与坚持狠狠的甩进黑暗与寒冷之中。下意识的裹紧了肩膀,她摸索着周围的一切,试图找到外室内的床,而后躺下。她不想找任何人来帮忙。此刻,她更希望自己一个人安静的睡觉。

    然而,似乎她的愿望总会落空。当她刚摸索到床沿的时候,一双冰冷的手捏上了她的下巴。她顿时惊了一惊,她竟然没有发觉,有人出现在她的身边。

    “你看不见了么?”是翡仞。她怎么又回来了?汪筱沁无言的张了张嘴,依旧是干干的气息。含水的眸里此刻是黑暗的一片,呆滞的固定在一个飘渺的方向。

    翡仞的声音诡异的拂过汪筱沁的耳垂,比夜风还要寒冷的气息刺激的汪筱沁的身体几欲不稳。

    “我知道,你是很好奇我是怎么进来的对么?可是,我并不想告诉你哦。”饶有兴味的捧着汪筱沁的脸看,自问自答的口气让汪筱沁不自觉涌上一股寒意。不知为何,翡仞身体周围散发的那种冰冷的味道,让汪筱沁的画皮身体,本能的产生颤抖的情绪。

    “你在害怕我。”声音陡然沉了几个音调,连脸色都由刚才的娇憨冷成了诡异的怒气。忽明忽暗的烛火映衬的她柔美可爱的容颜,平白多了几分的魅然。

    完全属于本能一般的瑟缩了一下,汪筱沁自己都无法解释为何她现在会对这个女子萌生怯意。仿佛此刻这女子,是她的天敌一般让她感到本能的恐惧。为什么,一开始见到她的时候,她并感觉到翡仞有如此压迫的气息。

    “算了,不逗你了。再逗你的话,阿荷断不会和我罢休。”立刻又换了个莫名其妙的口气,翡仞的表情变化速度之快,实在让人为之叹服。

    阿荷?汪筱沁凭着听觉迷茫的看向翡仞的方向。发觉汪筱沁模糊的眸里的迷茫与不解,翡仞松开了捏着汪筱沁的手,既而两手一摊,大力的往后一仰,径直躺在了床.上。而后抬起水亮的眼睛,直直的看向床顶华美的流苏。

    “就是青荷啦。小画皮,你要谢我改变主意了哦!”翡仞终于开口,却是惊了旁边傻掉的汪筱沁。

    青荷?小画皮?她,怎么知道这些?!思维完全脱了线,汪筱沁张大了嘴,含糊的气息里都流露出满满的不解与震惊。

    “阿荷那笨蛋让我不开心咯,所以我就得让他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咯!别用这眼神看我啊,我并没把他如何啦,你难道不该感谢我吗~没了他个大冰块的打扰,你不是能与这两个人更好的生活吗!”翡仞似是自言自语的说着,平淡的语气宛如说着与自己最不相关的事情一般,浑然不顾一旁的汪筱沁已经完全呆掉。

    “本来,我是要杀你的。不过,我却不知道,你竟是如此一只奇特的小画皮。也许,你真的会是那个让我生活从此不在无聊的家伙吧。若是那样,就算真如他所言一般我会死在你手,都是心甘情愿的。”喃喃自语道,翡仞水亮的眸子慢慢的竟有些失神,当最后一抹灯烛的灰暗光影被风吹散,荧荧闪烁的,竟是翡翠一般的瞳,在黑夜里紧紧的盯着一旁呆掉的女子。那瞳,在黑色与烛光之间的错乱之中,摇摆的,竟是黑猫一般尖利收缩的魅惑。

    很安静,二人心里各自揣着惴然的心思,一时间,整个房间内,只听得见灯烛在夜风的拂扰之下的劈啪作响。

    气息越来越让人窒息,缓慢的仿佛随时就要飘散的二人的呼吸,愈加迟缓而压抑。直到最后,汪筱沁终于受不了翡仞身体四周散发出的那种诡异压迫感,喉头一甜,隐涩的苦感迅速的涌上了口腔,直至她按奈不住使得有些微凉的血顺着嘴角滑落。

    “很痛吗?”翡仞似终起了兴致一般,隐隐的笑容在寒风里变的有些楚然。

    汪筱沁摇了摇头,使劲的咽下喉咙里接二连三的血沫。月夜思的发作愈加明显,她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力正在一点点流失。让她没有办法去保持清醒,更让她想不透,这个女子,为何会对自己了如指掌。

    “你在想,我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因为,我是阿荷最亲的人。”翡仞的笑容,变的更加迷离。

    昏沉一片,开始溃散的意识,已经承受不得如此繁杂的关系与事情。她只想好好睡上一觉,从而将这些纷乱的事情全部给忘记,而后,翻开的,又是作为画皮重新的一天,重新的一夜。

    “喂,你不许睡啊,不许……给我醒来……我好无聊……你……听不见么……起来……”随着翡仞愈加渺远的声音,意识也缓慢而温柔的坠入了久违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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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们班上转来一个新同学,她叫汪筱沁。大家欢迎新同学!”旁边站的,应该是老师吧,可是,却是模糊一片的昏暗颜色,看不清楚头脸。讲台下的同学,窃窃私语声,微弱的鼓掌声,很远很远,依旧是模糊的颜色与昏暗的光线。让她有些不安的盯着自己脚上早已发旧的红色皮鞋。

    “老师,让她和我坐在一起吧!”很清楚的声音,不象其他人一般模糊而干涩的味道。抬起头,是他啊,久违的安心感软软的卷上局促的心跳。可是,为什么如此熟悉的人,她却依旧看不清楚他的模样。

    似乎是被拉到了一个人旁边,胳膊上传来了熟悉的体温与脉搏,让她不自觉的红了脸。抬起眼睛努力想要看清楚他的样貌,却依旧是昏暗而无力的光线扭曲。

    “干吗一直看我呀?难道你忘记我是谁了吗!青荷!”干净的一塌糊涂的声音,有让她不自觉想要哭的冲动。他认得她,那她为何,会记不起他的模样。

    “我还在记着哦,你答应过我,你做画家,天天给我画画看;我做音乐家,天天给你拉小提琴听!难道,你都忘记了吗?!”有些生气的质问,男生干净的声色浮动着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清澈与迷离。

    她张了张口,试图想要辩解,然而,她却听不见她自己在说些什么。只知道自己不停的张嘴,又闭上,再张开,继续闭上。一张一吐之间,除了微弱的气息波动之外,她却听不见丝毫关于自己的声音。

    而男生似乎笑了,如夏天里沉睡在池塘深处的气泡,被阳光稍微一撩拨,便是炸裂时溢出的满满温暖。

    还好,当自己的记忆已全部埋葬之后,还能记得,他气泡一般踊跃的笑声。

    温暖,终似羽毛一般覆盖了周围昏暗而纠结的光线。

    昏暗之中,光线再次扭曲。时间似停顿一般,缭的她心里不自觉涌上一股凉渗的感觉。

    “汪筱沁,你是不是有个妹妹叫汪筱菡?”

    麻木的点点头,头有些疼呢。昨天帮奶奶下池摘藕着凉了吧,回去要早点写作业早点睡觉吧。

    “喂。问你话呢!”被大力的推搡一下,重心一摇之下,一头磕在了地上。头上湿漉漉的,有些微热的液体不停的滴落在干净的白裙子上。低头看着被弄脏的白色裙子,眼睛里涩涩的。怎么办,唯一的校服被弄脏了,奶奶又得给自己洗了。奶奶忙活了好久,腰疼的老毛病又犯了,碰不得凉水,而自己还又把裙子弄脏了。委屈的眼泪不自觉在眼眶里打转,她使劲的搓着裙子上斑斑的红色血迹,却只是徒劳的将血迹晕染的更大一片。

    “你们又在欺负她!”怒气十足的声音隔了很远传了过来,四周骚动一片。她抬起头,眼泪依旧没有落下,只是满满的盛在眸里,倔强的闪着委屈的光泽。面前只有一抹干净的白色身影,挡去了四周的纷乱与嘈杂,让她突然觉得,这样其实也不错。

    好久之后。

    “青荷,你怎么又被他们欺负了!你干吗总是这么好脾气啊!看看,头都破成这样!”“嘶拉——”一声,白色的身影干脆的撕下白色衬衣的一角,缠上她的伤口。淡淡的藕花香气,在伤口处不停的蔓延翻滚,让她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不可遏止的滑落。

    “哎哎你别哭啊!你啊,真是!这次又怎么啦?!”无奈的给她头上细致的包扎起来,男生干净的声色已然有些青涩的变化。是啊,他已经长大了吧,定是更加好看了吧。有些好奇的抬头想要看清楚男生的模样,却依旧是昏暗而模糊的光影错落。

    “好啦,这样就不会有人骂你怪了。恩,不哭才乖么。”摸摸她的头,软细的头发有些微黄,却缠在指尖绵绵。

    她抬头,又说了些什么。他怔了几怔,有些摇晃的声音说道:“其实那个,我也不知道你有个妹妹叫汪筱菡啦,今天见到她的时候,还把她当作你了呢!不过,虽然你俩长的几乎一样,可是后来才发现,其实你俩真的区别太大了啦!”

    区别?会有什么区别。她有些喃喃。

    “啊啦,不要问啦,总之你们区别好大啦!好啦!你放心啦!我永远都会将你和她分清楚的!你永远都只是我的青荷!”

    永远。当这个词如此清晰的回响在脑海之中里时,她尝到的,却不是欣喜的甜美,而是如烈酒一般炸裂的麻痹与痛楚。

    永远过后,他在哪里。而她,又是谁。

    寒冷,终如波浪一般,彻底淹没了信誓旦旦的誓言与梦幻。

    胭脂湖,初凝舫内室里,完全乱成了一锅粥。

    床.上躺着的不停颤抖的女子,赫然就是汪筱沁变成的初凝。而另人奇怪的是,天已早亮了许久,而她的人皮竟然如完好一般丝毫没有变化。坐在床角一边,紧紧的捏着她的手的的少年,正是小墨。而一边站着的煜白,嘴角有些青白的抿在一起,被面具的冷光一折,迫人的寒气,逼的旁边的人不敢轻易靠近。

    然而,却对在椅子上坐着踢腿的翡仞,一点用都没有。她正若无其事的踢着腿,双手扶着椅子边,耸着肩膀哼着小曲,完全事不关己的模样。而小蝶却是连气都懒的与她生,直接无视她的存在,忙断了手脚一般不停的换着热水。

    “她的毒啊,怕是今天要发作一天咯!”似乎翡仞也觉无趣,撩了一句道,笑容是没心没肺的样落。

    小蝶顿时气结,大力的将盆子摔在木架上,热水登时溅了出来,喷在了她的身上,而她却丝毫不在意滚烫一般,怒气冲冲道:“你要没事就出去,没人要你在这里嚼舌头!”

    而翡仞却如没听见一般,视线依旧不停的摇摆在四周的环境上,似乎旁边发生的一切都是空气一样。

    小蝶被气的刚想走上去与她吵上几句,却被床.上女子的一声呻吟给生生拉了回来。她赶忙转身将软帕浸了热水,踮了小脚跑到女子身边,看得女子脸上青白颜色,更是心揪不已。将软帕细心的贴在她额头上,小蝶终于忍不住道:“小姐这到底得怎么才能好啊!因为你们,又不能见大夫,这到底该怎么办啊!难道就让我们一直在这里看着小姐受苦啊!”

    一旁站着的煜白,听得这话,更是加紧了手劲,捏在一起的拳头被更加凌厉的力道挤压,终将血都让指甲给生生抠了出来。

    “这毒,看什么大夫都没用。天下就只有他有能解这毒。”小墨喃喃道,苍白的脸色比床.上躺着的女子好不了几分。他真的后悔,为什么,当初自己会为了爹,那么干脆的将女子推向痛苦。为什么明明知道,寒瑟是为了让爹自责,还女子吃下月夜思之后,还这么干脆的顺水推舟。难道,这就是姐姐曾经说过的报应?发觉女子的手一会冰冷一会滚烫,小墨顿觉心都随着她的体温上下波动着。捏紧了手里瘦弱的手,小墨不知,此刻他到底能做什么。

    “我去找他。”在沉默了很久之后,煜白松开了捏在一起的手,鲜血不住的滴落在地面。

    小墨一惊,回头看去,却是不知如何张口。月夜思的痛苦,他虽未经历过,但是看得女子痛苦的模样,他心里就已经寒透了。可是,他也不能让爹去送死。无法选择的犹豫,剥离着他所有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