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接引碑 > 第十一章:我的下场

第十一章:我的下场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龙王殿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母亲觉得开颅手术太贵。没让我做。只给我买了一些治感冒头痛的药。骑着三轮车又拉我回家了。

    在家里,我头痛得鬼哭狼嚎,满地打滚。喝了治感冒的药根本不顶用。并且我浑身烧得厉害,火烫火烫的。身上一个劲地冒汗。母亲说挨我近了,都能感受到我身上腾腾的热气。她让我洗个凉水澡给身体降降温。

    我说这大冷天的洗个凉水澡再给我冻着,还有我的活头吗!

    母亲说那咋弄你啊!

    我说给我到医院治病去吧!

    母亲说光说治病,钱呢?

    我说马婶儿给我的那些钱呢!

    母亲说不是给你爹办丧事花完了吗!

    我哭着说那咋弄,就让我这样活活头痛死吗!

    母亲愁眉苦脸的,叹气不已。

    遇上钱的事儿,谁也没办法。总不能去抢银行吧!借又借不到的。村里的人谁也看不起我家。

    好在我的头痛是一阵一阵的。遇上不疼的时候,我就从地上站起来了,拍拍身上的灰土,擦擦脸上的眼泪,坐在一只板凳上,却又不知道该干什么,唯有发愣,张个嘴流口水。我身上的高烧可是一直持续着,挨我跟挨一只火炉子一样。烧得我脑袋晕沉,感到虚弱无力,整个人提不起一点儿精神。

    母亲把家里最值钱的的大件:拖拉机,让人开走,给卖了。说你爹都死了,你也不会开它,我一女的也不会开,摇都摇不着它,咱家还留着它干什么。

    我说没了拖拉机,到下一年收麦收玉米的时候咋弄,用啥把粮食从地里往家拉啊?

    母亲说你别操那心了,你能不能活到下一年农忙的时候还不一定呢!等你死了,我就不搁这个家过了,我都往外嫁出去了。

    我禁不住伤心,又哭了,说到时候咱这个家没了,不知道你能嫁个啥人家,人家会对你好不。

    母亲说咱这个家迟早得没,就算你活到八十岁也白搭。因为你娶不上媳妇,没人生孩子。咱这家就是个绝户头,没下一代。

    一台破的拖拉机才卖了两千块钱。而做开颅手术得两三万。

    母亲气得跺脚哭叫。真是喊天天不灵,喊地地不应。把嗓子哭哑了,一双眼睛红肿如核桃。她说咋不来个买器官的贩子,把我的肾挖去一个卖成钱多好。

    她去医院卖肾,人家不要,只接受捐赠,说卖肾在咱国违法。母亲说,我把肾捐给你们医院,你们能不能免费给我儿子治病。医院说不能,一码事儿归一码事儿,你捐肾是无偿的,是你个人自愿的,但医院看病收费是合理合法的。

    母亲毫无办法了。说大财,命就这样了,咱没法折腾了,你就好好等死吧!

    我独眼流泪不已。又头痛起来了。痛得身体歪倒,从板凳上掉下来,躺在地上打滚又蹬腿的,鬼哭狼叫的。

    真的是喊天天不灵,喊地地不应!

    我突然感到愤怒无比,俩手紧紧攥成拳头,将牙齿咬得咯噔咯噔作响,硬是从地上站起来了。不能容忍自己再哭叫。就站在那里不动。拼了命忍耐着一阵叠加一阵的头痛。身上的肌肉起了一阵一阵的痉挛。感觉自己仅剩的一颗眼珠子瞪得几乎要爆裂了。

    我不想再是一副衰相!给谁看?!老天会怜悯我吗?!只会让母亲看了难受无比。

    母亲看着我,哭得不能自己。

    我抬手擦去脸上挂着的泪水,慢慢的咧开嘴笑了起来,说:“娘,没事,我的病好了!你别哭了!”

    大伯和村长来我家了。

    到我家来收钱。

    村里每户都要交一千块钱。

    “交钱干啥?”母亲问。

    “咱庙里的一个神仙不见了。但又找到它了!花钱把它请过来!可人家那边按住不放,给咱们要十万!没办法,庙是大家的,里面的神仙也是咱大家一起供的。所以,十万块钱只能让咱村里的人凑了!咱村一共八十八户人家,每家拿出一千,才八万八。还差了一万二,俺家自己拿!这还不中吗?”村长说。

    “庙里的哪个神仙?”母亲问。

    村长看了看大伯,说:“你知道那个神仙叫啥名不?”

    大伯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我问过多少个人了!都不知道它叫啥名!”

    村长说:“听老人说,那个神仙原来是自己跑到咱村庙里的!当初谁也没请它!它的神像不知啥时候就站在庙里的水泥台上了。跟其它的神像站成一排。老人说这是天大的好事,是神仙自个显灵了,觉得咱们村的位置好,就过来占了个位,受咱们的供,保咱们村的人平安和发财!”

    “它咋会不见啊?跑哪儿去了?”母亲又问。

    村长说:“谁知道它咋跑了!跑到一个蛇皮袋里去了。跟四个警察上了一个车。结果车掉河里,把四个警察都淹死了。车被河水冲到东边台前县了。那个神仙的神像让水泡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掉漆。台前县的一个村里的人把它给供到自家庙上了!它给咱村的马跛子拖了一个梦,说自己在哪哪了。马坡子醒来后,去按照它说的地方找去了,果然在台前县找到它了!那神仙可真灵啊!咱得把它请回来!”

    我和母亲俱是一惊,互相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很难看,说:“它可不是个好神仙!它不是跟警察上车了吗!结果让警车掉河里了。淹死了四个警察。那四个警察不是让它给害死的吗!”

    大伯说:“兴许是那四个警察想把它偷走,结果让它给惩罚了!”

    村长说:“无论如何!得把它给请回来!不然咱村的大伙不干!这事儿都让马跛子给嚷了个遍!”

    马坡子是一个看香的。在这一片还挺有名气的。每天过来找他看香的人络绎不绝。

    看香,就是点一把香。从香燃烧的痕迹来看一件事情的好坏或一个人的命运走势。其中门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也不懂。反正大家都相传,马跛子看香非常准。

    去一个陌生人到他家里。他取一根香,让陌生人的血滴在香上,然后点燃那一根香。让陌生人对着那根香磕头,他就能通过那根香燃烧的痕迹知晓陌生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和家庭住址。

    反正神乎其乎的。

    村长让赶紧拿一千块钱,还等着收下一家呢!

    母亲犯起了难,说:“家里没钱哪!孩子病了,得个脑瘤,都没钱治!你看俺大财都瘦成啥样了,就剩一把骨头了。身上还发着高烧。不信你摸摸他,看他身上烫手不!”

    这个时候,大伯东张西望的,耳朵好像聋了一样。

    “那咋弄啊?人家都拿钱了。恁家总不能不拿钱吧!”村长说。

    “那没法!不请呗!请它干啥!它不是一个神仙吗!它要想回来,自己还能回不来!”母亲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

    “红霞,该你拿的钱,你必须得拿!你可不能给我耍赖!村里人可都看着呢!这脸呢?还要不要啦?”村长生气地说。

    母亲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哭着说:“这脸我不要啦中不!你到底还想咋?想把人逼死是不!把我的脸割下来卖给你吧,你要不要?”

    村长和大伯也没辙,总不能跺给这个女人两脚吧。倒是很想!可跺下去一脚一千块钱也不够。一人耷拉着一张脸走了。

    母亲把自己给嫁出去了。二嫁。

    她嫁给了隔壁村的一个六十多岁的丧偶的老头子。

    还不如说她把自己给卖了。卖了五万块钱。男方家也有一个条件。就是让母亲不能把我带过去。

    我也绝对不会跟她过去男方家的。我宁愿自己一个人呆在自家里。

    母亲和老头子带着五万块钱到医院里给我看病。

    我动了开颅手术。让医生将我颅内的瘤子取出来了。瘤子跟枣一样大。经过对瘤子切片检验。得出的结果是:恶性肿瘤。

    也就是说,我得了脑癌!

    脑癌就是把脑子里的瘤子割掉了,但它还会再长出来。癌细胞的顽强,人类是杀不尽的。

    医生给我宣判了死刑:最多只能活三个月。问还治不治?不治死的更快。

    老头子问母亲还给大财治不治啦,你拿主意。母亲问我还治不治了。我说别治了,把钱省下来干点儿有用的。

    母亲哭得稀里哗啦的。她看起来充满了绝望。老头子陪着她,在旁边叹息不已,说大财这孩子没享过啥福,年纪轻轻就要走了。

    我没有哭。哭有什么用?

    母亲问我想吃什么。我说什么也不想吃。母亲又问我想玩什么。我说什么也不想玩。母亲问我有啥未了的心愿吗。我久未吭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仅剩的一颗独眼直直地盯着白色的屋顶。

    我说:“拉我回家吧!”

    于是,两人雇了一辆出租车,将我拉回了家。

    母亲让老头子一个人先回去,她要留下来陪我,说要等我死后埋掉了,她才回他家。老头子答应了,说过几天他再来看看。

    由于没有采取治疗。我的病情迅速恶化。一个月后,我躺在床上再也起不来了,瘦骨嶙峋,奄奄一息的。又在发着高烧,浑身热烫如火炭。口干舌燥得要命。就说:“娘,娘,我要喝水!”

    母亲给我倒了一碗水,将我扶起来坐着,将碗端到我的嘴上,喂我喝了两口水。可刚喝下去没半分钟就吐了。母亲着急地说:“大财!大财!张开嘴,再喝两口试试!”我觉得昏天暗地,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困乏极了,很想睡过去,听见母亲在我耳边大声喊,就张开嘴又喝了一口水。

    我又将水吐出来了。刚咽下去,水就往上返流。

    母亲哭着说:“这孩子连水都不能进了,恐怕是没几天的活头了!”

    我感到很不放心,说:“娘,我死了。你在别人家受到欺负咋办?”

    母亲哭成了一个泪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说:“娘,说实话,你后不后悔没把我哥生下来?”

    母亲用力点了点头,说:“大财!我后悔了!我现在特别后悔当年没把你哥生下来!我恨死我自己了!早知道老天爷让我过成这个样子,我还不如冒着遭天谴的危险把你哥生下来呢!”

    不一会儿,我躺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

    我做了人生中第三个梦。(不知是做梦,还是灵魂出窍)

    在梦中,我来到了家屋后面的老树林里,找到了那一座孤坟。

    孤坟的坟头上正坐着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