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锁琴卷 > 千凰楼主

千凰楼主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七公子,七公子饶命,七公子我梅山为你做牛做马这么多年,你不能这样对我,七公子”一串凄厉的长嚎延绵不绝地自远处传来,叫声在整个五凤阁内四处回响。

    “你为我做牛做马这么多年,便私吞了千凰楼的银子这么多年,梅山啊梅山,你还想我怎样对你?”五凤阁数进重门之后,一个柔软而低弱的语音慢慢地道,接着一阵轻喘,那声音才又道“废了他的武功,让他行乞二十年,否则,”他的声音气虚而无力,像一缕幽魂在夜里滑过“死”

    五凤阁的正殿立着几个蓝袍劲装的中年人,闻言之后,左首的一位微微躬身,沉声应:“尊公子令。”他站直身子之前似是晃动了一下,但倏忽之间,人已消失。如此身手,竟甘为奴仆,这更让人好奇重门深处那位是什么人物。从蓝衣人的言语神态看来,他们极其尊敬这位“七公子”尊敬得近乎崇拜。

    千凰楼是本本分分做生意的珠宝行,藏品之珍,可谓天下无双,但千凰楼出名的不是价值连城的珠宝,而是千凰楼的主事“一尊”肖肃、“二威”单折、“三台”、“四殿”、“五阁”、“六院”、“七公子。”“一尊”和“二威”是十年前江湖闻名的独脚大盗,收山之后创千凰楼,此时早已隐世。他们的奇行怪僻,依然为江湖中人津津乐道。“一尊”好劫珠宝,经他过手的珍宝不知凡几,而“二威”则无所不劫,兴之所至,随兴而劫,他劫过最有名的一件“物事”便是“七公子。”“三台”、“四殿”、“五阁”、“六院”是千凰楼各分楼主事,这十八人来历各各不同,皆曾是江湖显赫一时的人物,不知为何,竟居于这个充满铜臭的商行,并且似乎心甘情愿。但“千凰楼”最有名的,是目前的主事七公子秦倦。他是单折自路上劫来的一项“赃物”那一年,秦倦十一岁,经此一劫,便已名扬天下,原因无他单折所劫,必是极品,之所以会劫秦倦,便是因为秦倦正是人间极品。

    此非美名,而是令人讪笑之名。但秦倦却以另一项才能再度名扬天下,令江湖为之敬仰畏惧,那便是他理事之能。七年前江湖有一伙“蓝衫十三杀”收钱杀人,武功绝伦,且不入黑白两道,但与秦倦一夕长谈之后,竟人了千凰楼,为秦倦所用,那一年,秦倦十四岁。他十五岁掌管千凰楼,十六岁时千凰楼名列天下第一宝斋,为江湖第一富。十年间千凰楼树大招风,经历大事小事风波无数,但只要“七公子”几句话,顷刻便能风平浪静。江湖由敬而畏,由畏生尊崇之心“凡有疑难事,先找七公子”成了惯例。

    七公子之能,已传成了一种神话。

    五凤阁数重门户后,是一间静室,软榻一具,矮几一只,此外别无他物。

    静室中葯香袅然。

    雪白的床榻,白纱为缦,白玉为钩,轻软如梦。

    榻上半倚半卧着一个白衣人,容颜丰姿像清风白玉一般,清灵秀雅到了极处,像一不留神便会生生化去的微雪,清湛而苍白。他低垂着眼,唇角似笑非笑,但唇色苍白,令他看起来带足了七分病态,眉间略显了几分困倦之色。

    “公子?”榻边一个青衣小童小心翼翼地唤道,他是秦倦的贴身侍童,服侍了秦倦五年了,叫做书砚“你累了么?我让三阁主他们明日再来,好么?”书砚自是最清楚不过自家公子的身子荏弱,真真是风吹得倒,偏生又才智纵横,劳碌不已。

    “明天还有明天的事”秦倦闭上了眼睛,言语之间是十分地不经心“他们也等了我许久了,叫他们进来”他的语音低柔,少了一股生气。

    书砚不敢拂逆他的意思,轻轻退了出去。

    *******

    梆金戈已不是第一次见七公子了,但每次踏人五凤阁,依然敬畏得手脚生寒。那股葯香,那个坐在烟气里床幔中的人,那个低柔无力的声音,总有着一种莫名的震慑力。那种洞悉一切的大智慧,精湛的分析指点,在在具有令人信服的魄力,七公子不是任何言语可以形容的。

    跨过天凤居,进入凤台,葛金戈有些神思恍惚。忆起第一次入千凰楼,是为了一颗名为“红玉”的珍珠。那时他还不是千凰楼红间阁的阁主,而是九龙寨占江为王的寨主,吃尽九龙一条江,当时他与人打赌,立誓要得到那颗举世罕有的红珍珠。只一时兴起,便夜入千凰楼,一入千凰楼,便看到了七公子。

    那时秦倦十八岁。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美男子,一见之下,呆了一呆;但马上便看到了秦倦手上的珍珠红珍珠。

    那时灯火蒙淡,秦倦以一柄银勺舀着那颗红珍珠在灯下细细地瞧,灯火晕黄,珠光流动,人美如玉,斯情斯景,令人几疑入梦。

    便在这时,秦倦用他低柔的语音慢慢地问:“葛金戈?”

    梆金戈斗然升起警觉:“你是谁?”

    秦倦似是瞧不清那珍珠,把银勺缓缓向灯火移近,边用不经心不在意的语调道:“葛金戈,九龙寨寨主,与江北河坝帮作赌,一颗红玉换一帮。你得了红玉,吞并河坝帮;不得红玉,便把九龙寨双手奉送。”他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背诵,漫不经心地说着“你好大的豪气。”

    梆金戈有些骇然,这样病恹恹的一个公子哥,对他竟了如指掌,不禁冷哼一声:“千凰楼偌大名气,区区一颗红玉不过九牛一毛,我既已来了,便不会空手回去,莫忘了你们千凰楼的东西,可也不是干干净净买来的。”秦倦充耳不闻,依然细细看那珠,边低柔地问:“你有兄弟么?”

    梆金戈一呆,豪气顿生:“自然有,九龙寨二百三十三名兄弟,血脉相通。”

    秦倦又低低地问:“你有母亲么?”

    梆金戈怒火上扬:“谁没有母亲?谁不是父母生养的?你脑袋有病么?亏你生得人模人样”他突然呆了,定睛看着秦倦,整个人像被抽干了血。

    秦倦依然一脸漫不经心漫不经心地把银勺移到了烛火上,珠本是易碎之物,如何经得起火炙?火光一闪,红珍珠已发白发黑,千万价值化为乌有,连石头都不如了。

    在那一刹之间,葛金戈突然想通了许多他从未想过的问题他自恃武功高强,从未想过会失手,万一九龙寨这占江为王之事像今日这般出现意外,那该如何是好?他自以为夺珠之事轻而易举,不惜以寨作赌,如今事败,他该如何对兄弟交代?他如此自大轻率,怎能对得起二百三十三名倾信他的兄弟?他算是真的为兄弟着想么?他真的把他们当兄弟么?秦倦一问,问得他惭愧得无以自容。他闯荡江湖,做的是强抢豪夺的勾当,刀头舔血,这可是人人希望的生活?他有母亲,母亲孤身一人仍在他出生的小山村里过活,他没有一份安稳的生活来奉养母亲,他也从未替母亲想过,这样,算是对得起母亲么?秦倦二问,直刺他十多年来连想也未想过的世故,到底要如何做才对兄弟、对母亲最好?

    就是这样,七公子三句话,江湖少了九龙寨,千凰楼多了红间阁。三年来,葛金戈奉养母亲,娶了一房媳妇,日子过得和乐融融;而手下一干兄弟花的是安心钱,也人人笑容满面。这样简单的幸福,是以前连想也没想过的,而这种幸福,却是七公子给的。

    梆金戈永远感激。

    回过神来,他已跨入了凤居,他知道七公子人在里面。

    室内永远的葯香袅袅,烟气缭绕,永远的床幔低垂,他往往看不清七公子的容色,连神色都分辨不出,只听得到那同样音调的声音。

    “三阁主么?”秦倦的声音向来底气不足。

    “是。”葛金戈定了定神“今年珍珠行的情形全都不好,但本楼经营尚可,结余下来十三万八千两银子,其中十万两依公子嘱托给了本楼下设的永春葯堂以供赠葯之需。五千两用于装点门面,还余三千两交与总阁。不知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你去总阁领一万两银子分与阁下兄弟,作为年资。”秦倦的声音听来毫无气力“少林觉慧大师要寻一种性冷珍珠合葯,你查查红间阁里有没有,若有,就给他送去。”

    “是。”葛金戈知七公子交游广阔,这种事甚是寻常。

    “还有”秦倦语音极低“你阁里的杨万封我要你留意小心。”

    梆金戈心头一凛:“是。”

    书砚这时站到了床边,眉头深蹙。

    “你”床?锘耙粢欢伲10418础?br>

    “公子!”书砚一跺脚“该死!”他狠狠瞪了葛金戈一眼,挑开床幔,扶秦倦坐起来。

    梆金戈心头一凉,惊惶担忧到了极处,反倒怔在那里。

    只见秦倦右手按着心口,眉头微蹙,脸色灰白,但神色尚好;他摇头拒绝书砚递给他的葯,看了葛金戈一眼,神色之间依然那般漫不经心:“你回去之后,告诉铁木阁,近来千凰楼正逢多事之秋,要他为楼中各阁的安全多多留意。”

    梆金戈看着他苍白若死的脸色,忍不住道:“还请公子为千凰楼保重。”

    秦倦笑笑。

    梆金戈退下,不知怎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总觉得秦倦那笑,笑得很有几分凄凉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