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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氏胃口不佳,吃不下东西,找御医,想吃什么东西,找御膳房做,凭什么让我下厨给她做菜,难道,我是厨娘吗?”喜宝生气了,小脸绷的紧紧的,眼里也是怒火冲冲的,这是弘历从未见过的,他以为为了孩子好,她会同意的。

    “爷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高氏说她胃口不济,总吃不下东西,听说你厨艺好,央我让你做几道开胃小吃给她……你不是也说高氏怀孕了,为了孩子我也应该尽量让她开心吗?”

    “所以呢?为了让她开心,我就得憋屈自己放下身份地去给她做厨娘伺候她?今个她胃口不济,让我烧菜给她吃,明个苏格格、金格格、黄格格、富察格格怀孕,胃口也不济,是不是我也要做几道开胃小菜给她们开开胃,我倒不知这宫里还有让侧福晋给格格下厨的规矩,”喜宝冷笑,红了眼圈。

    听了喜宝的话,弘历唯一反应就是……她们哪有这资格!

    看着喜宝因激动而有些苍白的小脸,弘历也觉得自己似乎干了件蠢事,有些急了,声音放软地说,“雅儿,爷不是这个意思……”想将喜宝拥入怀中,却被她一个闪身躲了过去,站起身来,小脸肃冷,凄然地说,“奴婢知道,高侧福晋是爷最心爱的女人,您愿意把这世间所有的好都给她,奴婢愚钝比不了姐姐,可爷不能因此践踏奴婢一颗真心,为人妻妾,孝敬公婆、伺候夫君是天经地义的,我自问问心无愧,奴婢进府最晚,资历最浅,对姐姐们也都是心存几分敬重,但敬重并不代表我没有底线地一味妥协,士可杀不可辱,爷,您说我不体贴高侧福晋怀孕辛苦也好,说我心眼小容不下高侧福晋也罢,这厨我不下,这菜我不烧,”说着,眼泪滑了下来,然后越流越多,雾蒙蒙地眼中带着悲戚和倔强,这种无声的流泪让弘历心疼了,“宝儿,我没有……”

    喜宝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听不见他的辩驳,很是决绝地说,“若爷真像她们所说,是因为奴婢的厨艺而留在这儿的,那么,爷,您以后不用来了,奴婢手艺粗鄙,比不得御膳房大厨的手艺,”

    弘历到底是皇子,被她几番抢白气到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高侧福晋是爷最心爱的女人?什么叫一颗真心被爷践踏,什么叫爷是因为你的厨艺才来你这的?难道这段时间爷对你的好都是假的么?什么叫爷以后不用来了?”好好好……爷的心是被狗吃了!

    喜宝捂着小腹,脸色苍白无血色,弘历在等着她的回话,见她没答话,气极,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顶过呢?

    “乌拉那拉氏.娴雅,别以为爷这几天宠着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重重地‘哼’了一声,甩袖子走人。

    “奴婢恭送爷,”喜宝甩着帕子,虚软着身子行了个恭送礼。

    弘历身形一顿,这下,他是真真的被气到了,脸黑沉黑沉的,大跨步地走出院门,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尖叫声,“啊……”然后清荷的喊道,“主子,主子……快来人啊,主子,你别吓奴婢啊,”

    弘历心里一‘咯噔’,想回去看看,但是身为皇子的自尊却不允许他回头,直到菊香追了出来,一脸惊惶,“爷,爷……主子,主子晕倒了,”

    “刚还好好的,怎么就晕倒了?”难道是后悔了,想让自己回头?这些把戏他见多了。

    “好多血,主子流了好多血……”

    下一秒,弘历已经飞奔着回去了,只见院里乱成一团,喜宝被菊香和两个丫头合力扶了起来,方才还红润润的小脸惨白惨白的,白色绣桃花的裙摆上,一摊血迹,怵目惊心。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弘历感觉到了一种窒息般的钝痛,大脑白茫茫的一片,许久缓过神来了,喜宝,孩子,孩子,喜宝……吼道,“赶紧传太医,”

    冲上去将人抱入怀中,“雅儿,醒醒,雅儿……”

    “爷……”喜宝幽幽转转地醒来,捂着肚子,冷汗布满整个额头,“爷,他来时,我没感觉到,他走了,我感觉到了,可是,晚了,”说完后,闭上眼睛,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到弘历的衣襟上,沁入他的心中。

    疼,疼的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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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太医来了,隔着手帕把了半天脉,皱眉、疑惑、纠结……直到一旁心急的弘历的问,“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孩子?胡太医一愣,从脉象上看这侧福晋并不是,只是信期刚至,可看这流血程度倒像是落胎症状,依着王爷的描述,这侧福晋前些日子的反应也的确像是有喜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点像高氏几年前来信期的症状,可又不太像。

    胡太医一时不知怎么下结论。

    这副模样落在弘历眼中,自动自地帮他得了结论,“爷知道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那侧福晋呢?身子有没有大亏损,”声音都有些颤抖。

    他的孩子,他和喜宝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

    得,看王爷这样,是认定侧福晋是身怀有孕,本来这日子短也真是查不出来,也许真的有了也说不定,本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原则,胡太医斟酌一番后,说,“亏损是有的,容下官开几副调理身子的方子,好生将养将养无大碍,”

    看这位,也真是失血过多,做做小月子对她也是好的。

    “你开吧,”弘历忧伤了,眼里都布了血丝。

    “胡太医,侧福晋的原因是……”

    胡太医沉吟片刻,拽了一通的文,列举了一些可以导致的因素,大意是这原因有很多,不好明确说是哪种,嗯……跟没说一样。

    不过,在听到怀孕初期,避免情绪大起大落、极度悲伤时,弘历的心脏紧缩了一下,疼的紧,他没想到喜宝会有那么大的反应,现在静下来想想,也的确是自己太欠考虑,怎么说喜宝也是满族大家的贵女,让她给包衣奴才出身的高氏做饭,她觉得委屈、觉得受辱,也是正常的。

    再看喜宝,前一刻还在自己怀中娇声软语、耍娇卖甜的丫头,这会像个没知觉的娃娃般躺在床上,毫无生气,被养的有些肥嘟嘟的小脸白惨惨的无一丝血色,想起她昏迷前说的那句话。

    “爷,他来时,我没感觉到,他走了,我感觉到了,可是,晚了,”那哀戚的声音,那悲痛的眼神,弘历的心如刀割,悔不当初,可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卖。

    身为皇子,他习惯了迁怒,而这个迁怒的对象就是高氏,他的喜宝是好,是乖的,都是高氏,自喜宝进宫后,她就没安生过,整天不是这病就是那痛的,还喜欢在自己跟前给喜宝上眼药,连个小丫头都不能容,以前自己是怎么觉得她温婉大度,有容人之量的。

    又想起喜宝说:若爷真像她们所说,是因为奴婢的厨艺而留在这儿的,那么……

    这是有人在她耳边乱嚼舌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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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宝睡了一天一夜才醒来,醒来后人蔫蔫的,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对弘历也是淡的很,头两天,根本不搭话,眼睛空洞洞的,看着人揪心,后来说话了,从单音节的‘嗯,哦、不疼,好,’到‘奴婢困了’,‘奴婢累了’,‘奴婢没事,爷去忙吧,’,再到‘屋里脏,别冲撞了爷’,‘爷,您别来了,不然奴婢又遭人话柄了’……

    话是越来越多,可神情和语气却一直都是淡淡的,好似换了个人般,都不会笑了,这才几天的时间,那原本养的肉呼呼的下巴就尖了,别说弘历看着心疼,就是一干丫鬟婆子也瞧着难过。

    因喜宝怕吵,除了福晋外,弘历不让任何人来打搅她。

    第五天的时候,喜宝的精神好多了,可以下床走走,但是不能出门,她让容嬷嬷找来炭笔和纸条,“格格,您别该跟爷怄气了,”容嬷嬷劝道。

    “嬷嬷是想说,我没放下身段给那高氏做吃食,是我的不是喽,”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说您可以婉转点告诉爷……”

    “我不愿虚与委蛇地讨好任何人,”

    容嬷嬷叹了口气,自己的小主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直脾气,被高氏明里挑衅暗里打压了这么久,到现在才爆发,也算是忍到头了。

    “可您再这样不搭理爷,万一他生气了,以后不来了可怎么是好,”昨个就没来。

    “他会来的,”喜宝低头作画,这勾引人跟喂猫是一个道理的,喂饱了,它抹抹嘴巴甩甩尾巴就走了,可是你喂的它半饥半饱,它就会缠着你喵喵叫。

    前段时间两人太腻歪了,得适当的冷冷了。

    弘历来时,喜宝又睡了,见她手中还握着画本,拿过来翻看,里面是两个小人儿,男孩、女孩,哭时、笑时、怒时、乐时,形态逼真,还有对话,女孩说:不知道阿玛和额娘喜不喜欢我们?

    男孩说:我们长得这么可爱,阿玛和额娘一定会喜欢我们的。

    男孩长的像他,女孩长的像她,像极了。

    弘历哭了,又想起喜宝那句话:爷,他来时,我没感觉到,他走了,我感觉到了,可是,晚了……

    弘历知道她在自责,他又何尝不是呢?轻轻走到床边,将熟睡中的丫头抱进怀中,在她耳边一遍遍地说:宝儿,我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的,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