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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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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宴过半,张子布站起身来,拍拍掌示意舞女退下,绕过面前的筳席来到中间,大声说道。

    “诸位道友同仁,我张子布八岁举荐入正气斋勤苦修炼,有幸获门内众师尊栽培,以一枚筑基丹,辅千年涤魂仙草为引子,闭关两载,一举突破炼精化气、炼气化神与炼神还虚之境。而后又坐生死关,接引上古大儒浩然正气灌体,直达炼虚合道后期。这时,我才年仅十五岁。”

    张子布骄傲的绕着中间原先的舞台数圈,将来客面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后,故作摇头道:“我原以为十五岁能达此境界,已是后无来者。”此话说完,停了一停,声音又提高道:“却没想,与乔安仙子偶然的一次相逢,我悟到了何为世间情暖,因此一举踏破情关,一十六岁进入了筑基脱胎境界的门槛。所以,在此我愿宣明两件事情。”

    此时此刻,原先英俊儒雅的张子布涨红了双脸,颇有些狂热的意味,他说道:“其一,我将北上求学,将我浩瀚儒家文化发扬至玉虚门内,共悟天道,以窥天机。其二,我将解除与江南纪家联姻,不再被虚假的情关摆布。”

    “放屁放屁,全是放屁。”坐在靠门角落的氓内领队汪大姐愤怒的掀翻筳席站起来说道:“说的好听,什么勤苦修炼,坐生死关,还不是靠灵丹妙药强行提的修为?区区一个药罐子也敢大言不惭说自己是后无来者?至于悔婚?更是说的轻巧,你入正气斋之前,骗人感情,坏人身子。现在更是一把撇的干净利索,真是人如放屁,越大越臭。”

    张子布听言,气的怒发冲冠,破口大骂道:“汪雯荷,你这贱婢奴,你真是不识好歹,安敢如此污蔑我?现在给我跪下认错,我还绕你一狗命。”

    汪雯荷冷笑道:“跪下认错?我倒是听说,你当时见到乔仙子时便陷入情障,百般追求无果竟不识好歹想用阴险手段迫其就范?也不看看你这药罐子的能耐?事后你确实是跪下求饶,留了这么一条狗命下来。”

    “贱娼找死!”张子布掏出麟影,竟然无视座下的客人就要出手。

    反观座下的宾客,左右除了张老太爷与张府奴仆,其他人都毫无上前劝导的想法,除了乔老气急攻心的一个劲的咳嗽,剩下的冷眼旁观坐着看戏。

    屋外的刘洛也笑开了花,掏出怀里的肉饼狠狠咬了两大口。

    汪雯荷向后一跃,跳出殿内落到之前的殿外空地上,继续嘲讽道:“我早看你这小人不顺眼,此番出来,少不得也要让你卧榻几十年,为我门内纪家妹子报仇。”

    “有趣有趣,正戏总算要开始了。”刘洛翘着小腿,撅起屁股,上下晃动树枝发出‘咔咔’的响声。

    只见张子布收敛狂暴的情绪,缓步踏出殿门,脸上的表情无喜无忧,一点也瞧不出之前被激怒的模样。

    他亮出手中法宝,握在其中的亮银毛笔如同一颗闪烁的白炽烈阳,向上飞起脱离手心的掌握,静静地悬在空中。

    张子布厉声道:“你也不用再枉费心机的激怒我,我早非无知的毛头小儿可以任你摆布。既然你身怀使命而来,又将我激将出来,我也毋须多费口舌,手底下见真章吧。”

    对面汪雯荷不置可否地蔑视轻笑,张子布向前走了两步,顶上戴着的鹊尾冠与身上穿的鎏金饰云长袖襜褕猎猎作响。

    他口中吟诵《尚书》中句:“视远惟明,听德惟聪。”眼前的法宝麟影以天为纸,以气作墨,点竖横须一笔笔刻印出遒劲的八个烫金大字。

    八个大字依次排开,字迹之间气势磅礴,以张子布为中心的气场被排山倒海的气势震起无数砂砾尘埃,隐约之中似乎还有神兽的悲鸣。

    “哎哟。”树上的刘洛与从殿中出来观战的诸老三发出同样情不自禁的惊叹。只是刘洛是被先天法宝的威武美丽给倾倒,差点从树上翻下来发出的声响,而诸犍则是被内中拘束的麒麟魂魄而惊奇。

    “老大,你看这根笔?”诸老三低声对着猰貐意有所指。

    猰貐目不转睛地盯着中间战场回道:“笔倒是其次,我没想到我竟看走了眼,这个人类女子竟然流有防风氏的血脉。”

    话音未落,汪雯荷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膨胀,身上穿着的白色素衣同样也随之阔大,俨然也是一件合身法器。

    睁眼闭眼的功夫,她的身高已可用耸立来形容。三人左右的巨人姿态,仅仅一个脚掌便不比张子布的个子小上多少。

    作为防风氏后裔,汪雯荷显然没有露出丝毫恐惧。低头俯视眼前仅有豆大的张子布,淡淡说道:“麟影笔是不错,不过就凭你的那点微末的浩然正气,想要催动出它的全部力量?简直痴心妄想。”

    张子布一脸惨白,左手捏紧拳头,右手竖起食指中指暗念剑诀,将麟影以飞剑术御之,麟影流星追月般驾八个大字直扑汪的面门。

    汪雯荷抬起巨大的右足,猛地踏地,大喊一声:“水来!”一道巨大的地下水水柱破土而出直冲云霄。麟影笔收拢尚书文字,团团包裹住自身,冲破水柱的屏障,将水柱中间炸出一个巨大的空洞。

    汪雯荷毫无畏惧,捏住水柱的顶部,将水柱倒拔而起。水势苍龙,宛若蜿蜒巨蟒,又像是巨人夸父取江河为鞭,恣意挥舞。

    “轰隆”鞭挞的巨响如雷贯耳,惊涛骇浪地拍打在看似薄弱的金字银笔。这一声猛烈的碰撞震得观战者无不左右摇晃,战场中的张子布更是倒飞出去,口含鲜血,无力的看着自己的法宝被猛烈的冲击。

    刘洛险些被震下树来,此刻他倒挂在树上,瞧着很是厉害的汪氏骇然不已:“我原以为当日所见的山蜘蛛就属世上少见的强大庞然大物,没想到自己竟然坐井观天,今日这个巨娘子造出这么大的声势当真可怕,也不知道以后她的娘家是不是都要躲在屋顶后面跟她对话。”

    同样站在殿外观战,这才稳住身子的孙季佐更是感到畏惧,他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开始打算退回殿内。

    谁也不曾料到,便在这时,汪雯荷竟收回水鞭,并未再对张子布发动攻击,反而聚集所有的力气于右手,水鞭瞬间变为金色。而后,朝着另一个方向甩了下去。

    一瞬间,所有人都呆立原地,看着一个人炸成血雨,连同解体的水柱一同落下。

    “什么?!”没人知晓为何汪雯荷会变换目标,反将孙四少一击秒杀,只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这可真是大事不妙了。

    汪雯荷一击得手,没有再理睬倒在地上的张子布,而是化为一滩清水融入地面,借着水遁逃离出去。

    祖老目瞪口呆地瞧着自己保护的孙四少在自己眼前化为虚无,而始作俑者更是逃之夭夭,他浑身颤抖,迸出的青筋化为紫色,疯狂地嘶吼道:“追!给我挖地三尺地追!不把杀害四少的凶手抓出来,我把你们所有人都给活炖了!”

    刘洛自看到汪氏的那一击出手之时便知不好,赶紧连跳带跑的从眼前的树上跳跃前行。他要赶紧去东厨带出伙伴,不然晚了可就出不去了。

    也是他命好,碰巧便在半路碰上了闻声而来的其他伙伴,刘洛飞速的说明情况,赶紧拉着挎剑抱刀的其他三人直冲张府大门。

    此刻张府大门的门卫大多也被刚才战斗的巨大声响给吸引过去,仅留下两个侍卫懈怠地守着大门。

    左边守卫靠着大门,一手抓着下襟挠痒,一边抬头数着天上过去的云朵。另一个人垂着头,不时的身体前倾,应该已是睡了过去。

    刘洛走到他们身后的一处角落旁,又如法炮制的捏动法决运用基本的土咒飞沙走石迷糊住了他们的眼睛,从他们的眼皮底下偷溜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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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豆丁,你刚才可是私自撇下我们去偷看了表演和比武的,赶紧跟我们讲讲都看到些什么。”逃出张府的四个小孩马不停蹄的一路冲到了雨落村村口的一处无人居住的破屋。

    据说这个破屋屋主曾有个漂亮闺女,之后一家都被城里的大爷带走,从此也没个人回来。这里自然也就作为他们几个野孩子的秘密基地。

    “嘿,我跟你们说啊,今天看到的,那可厉害的很。你要问我多厉害?总之啊,你们没看到是你们的损失,那阵势,那场面,哎呀,说一两年也说不完的。”刘洛一脸遗憾的笑着说道。

    “切,小豆丁,要我说你也没什么好显摆的。看看兄弟几个,哪个不是满载而归?全身上下那都是上天入地的法宝。”夏杰摸了摸自己怀里被用东厨里破布包着的飞剑,又示意张小飞和吕猛身上带着的法宝,有力的回击道。

    刘洛凑到夏杰身旁,试图伸手摸一摸他怀里的宝剑,夏杰一把拍开他的脏爪子,宝贝着道:“小豆丁,你这是干嘛呢,兄弟几个虽然亲近,但是有些东西还是要分个一二的,这可是我的飞剑,你不是还有柄始皇帝的宝剑吗?”

    刘洛贱贱地笑道:“火头将军,你就把你的宝剑亮出来给大家过过眼呗,大不了我也升你做个火头大将军。”

    夏杰瞄了一瞄旁边的其他两人,见他们也都露出巴望的眼神,颇为自豪地说道:“那好,我就大方的给你们这群山娃子看看,天上仙人用的如意飞剑是多厉害。”

    说完开始解开包裹着的脏布,亮出这把捂在怀中的青色宝剑。

    宝剑剑鞘墨绿通透,是以上好的青玄玉雕成的纹龙剑鞘,剑柄上铭有暗金色的篆文“青釭”。

    看完了这些,夏杰小心翼翼地把剑身一点点拉出剑鞘。一道青影随剑刃的逐渐裸露愈发浓稠,就像旭日东升的第一缕阳光,这柄飞剑打了个懒腰般的从封印中苏醒,削铁如泥的剑刃在光彩下倒影出碧绿的青霜风采。

    夏杰将它从藏身之处完全的抽了出来,一股唤醒的蜂鸣带动夏杰的手臂不断颤抖。它似顽童一样挣脱了夏杰的禁锢,笔直地插入土地里,又轻巧地拔地而起环绕飞翔了三圈,最后自动缩回剑鞘之中,独留下四个呆立的小儿。

    “你看清了吗?”刘洛蹲下身子摸了摸地上光滑无痕的半尺剑窟窿,站起对夏杰说道。

    夏杰愣愣地答道:“我刚才就看到一片青光,然后脑子里嗡嗡作响,人就迷迷糊糊什么也看不到了。”

    刘洛心知自己的好友修为太低,连肉眼追上飞剑速度的能力都没有,把落在地上的青釭剑塞回夏杰怀里,又来到张小飞面前问道:“猪头,你的那把刀子呢?我记得当时看上去血光闪闪的,也拿出来看看啊。”

    张小飞讷讷地回手拿下别在后面裤子腰带上的半月刀,摆在大家面前。

    此刻这把半圆的刀状法宝毫无光泽,刀刃也全然没有锋利的样貌。平淡无视的庸俗模样让回过神来的夏杰嘲笑道:“猪头啊,这把刀不会是你爹那把的兄弟吧?长得还真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一样。”

    张小飞涨红了脸,争辩道:“俺这宝贝可是会跟俺说话的,而且刚拿下来的时候血糊淋刺的,好不瘆人。”

    刘洛一听,心想“难道又是一件能与物主交流的法宝?”赶忙对着张小飞问道:“那它有什么厉害的地方,弄给我们看看吧。”

    张小飞擤了擤鼻子,提了一把裤腰带说道:“那你们可看好咯,俺这宝贝吓死你们。”不理夏杰的鬼脸嘲弄,把半月刀拿到嘴边,用大家都听不到的细语声悄悄说道:“好宝贝好宝贝,你就帮俺一次,再变一下给俺的兄弟看看,也好叫他们不敢再笑话你。”

    像是得到回应的放下宝刀,装作跳大仙的唬人模样指着宝刀说道:“呔,妖刀,俺正缺个趁手的玩意,赶紧变个比刚才那把剑还好的东西,给俺使使。”

    话音刚落,就在这四个人好奇的目光之下,这把看似普通的半月刀逐渐扭曲成型,螺旋状地拉直攀升,变成了一把恰有张小飞身高的普通钢矛,钢矛的尖头看似腐朽,但是当刘洛在用他的真气试探之后才发现,锈迹的底下暗藏着仅是模糊可见的嗜血锋芒。

    夏杰自然看不出来,他先是嫉妒地看着这一过程,然而最后又对着张小飞笑道:“杀猪刀是不像杀猪刀了,不过像是个瘸子拐了,猪头,看来你要是腿给伤了,也不怕没人扶你。”

    瞧见张小飞扑过来要打自己,他赶忙跳到一边,拉过吕猛做自己的挡箭牌,顺便指着吕猛手掌说道:“木头,你又顺了什么好宝贝,我看你手上也是握得紧紧的。”

    吕猛没有丝毫保留的亮出手中的《云笈癸水篇》。

    “哇!”夏杰张小飞双眼冒着精光地盯着这部功法。法宝飞剑也一瞬间失去了吸引力。

    刘洛拍了拍吕猛的肩膀,对着夏杰说道:“木头也是觉得这本功法在召唤自己,所以把它带了出来。现在就拿出来大家一起参详参详,共同学习下。”

    吕猛点了点头,把《云笈癸水篇》放在地上,其他三人凑在他身边,四个脑袋一起看着吕猛翻开书的第一页。

    从第一页看到第二页,又看到最后一页,期间的过程除了第一页和第二页之间,其他只用了一瞬间——因为他们发现根本一点也看不懂。

    是的,完全看不懂,根本不是现在流通的文字,那种别扭的字体看上去就像是某些字的一些部分发生诡异的扭曲。

    “好吧好吧,看来我们还得找个先生给我们翻译一下这书说的是什么。不然等明儿我们带上书,就去找严先生看看吧。就说是木头家里翻出来的,可别说是顺来的。”刘洛说道。

    吕猛点了点头,大家约好明天集合的地点和时间,各自回家去好好端详自己获得的宝物。

    只不过刘洛此刻则是怀揣着疑问,打算去竹林里问问师父,身体内的那个琥珀真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