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绿湖书院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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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在心里感叹着，冷不防一只大手摸到了我的头顶，轻轻的拍了两拍。
长得像个老神仙的夫子持着胡子笑眯眯的看着我：“儒子可教也！”
我得了夸奖，得意的冲黑着脸的李三思扬了扬眉毛。
老神仙让开了挡在课堂入口处的身体，道：“你们几人进去吧。”
我探头向里面一看，这四面通风的课堂里面早坐了大约二十来个和我们穿着一样，年纪相仿的男孩子，一个个齐刷刷全向我们看来。
我率先走了进去，在靠向北边栏杆处坐了下来。
——也就这里有几个空位了。
李三思等人也挨个的走过来坐好。
老神仙持着胡子站到堂前孔圣人的画像下面，清了清嗓子，道：“从今日起，你们便是我绿湖书院的学生。既然进得这院来，便要好好的读书，将来恩考之时，也能得个功名，不枉费你们的父母节衣缩食的送你们至此。”
我偷偷的回过头，见坐在我身后的李三思正一脸认真的看着老神仙点头。凭栏外仍旧飘着丝丝小雨，李三思案前摆着的雪白纸张被混着雨气的风吹得翻动起来。
“鄙人姓孔，是这间书院的夫子，也是你们日后的老师，你们便叫我一声孔夫子吧！”
老神仙孔夫子站在孔子的画像下，面色颇有些自得的如此说道。
……
接下来，我们一人发了一本书，我拿到手里，书本上写着三个大字：《三字经》
这一天，孔夫子就带着我们这一满屋的小夫子，摇头晃脑的读这本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朗朗的读书声在绵绵细雨中传出了好远，整齐悠扬，震落了山头的红叶。
在绿湖书院里面，每个学生除了吃饭是由自己所居阁楼里的小厮负责之外，其他的一切日常琐事，全部都要自己做。比方说我们的衣衫脏了要自己洗，袜子破了要自己缝，就连屋子里的凳子断了个腿儿，也得去楼下小厮那里拿锤子和钉子，自己回去修。
这对于一群五六岁的小孩子来说，委实难了些。当然，对我来说这是小菜一碟。
好几次，我偷偷的扒着隔壁门窗瞧李三思缝裤衩时，经常被针戳破手指头。他在楼下洗衣服的时候也经常弄得满身湿淋淋。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我在绿湖书院的这几年里，我小姨只来过两次而已，平日里都是苏三上山来看我，给我带些果子点心打打牙祭。
第一次是我在书院待了半年后，我小姨在苏三的陪同下到绿湖书院来看我，只是她的一条胳膊却老是抬不起来的样子。
苏三说是我初到杭州时，我小姨从庙里回来心急赶路，路上马车的车轴被震断了，马车翻时砸伤的。
那时我小姨脸上满是愁苦，她摸着我的头说：“几肆啊几肆，你要快快长大，小姨也好趁着现在赶紧帮你寻个好人家，不然……日后怕是要没机会了。”
我想肯定是那个二夫人又欺负我小姨了，于是我就说：“小姨，你放心，等我长大出息了，谁要是敢再欺负小姨我就帮小姨教训她！”
小姨摸着我的头顶，微笑道：“好，姨等着。”
第二次就是前几日，小姨再次来到山上，无波无澜的双眸在看到我时突然一亮，笑道：“几肆真是越长越好看，也越来越像姐姐了。”
然后她摸着我的头发说：“再过两年你便及笄了，那时小姨就与书院商量，接你下山去聚聚。”
这几年里我爹爹和李三思的爹爹也先后来过。我爹爹来那次，往我房间里堆了满满一屋子的东西。然后他警惕的盯着站在门口欲言又止的李三思，道：“儿子啊，你在此念书可一定要小心，有些人不安好心，一看到别人东西就开始惦念着了，你晚上睡觉可得把门窗锁好。”
一句话把李三思想要问的他们家老爷子是否安好的话给堵了回去。
几年不见，我爹似乎老了不少，原本圆胖精神的身体看上去瘦了不少，腰也弯了不少。只是脸上的笑容和喜欢揪我耳朵的毛病却仍旧未变。
小山是和我爹一起来的，听说早些时候我爹给他做主，已经娶了媳妇儿了。人看上去稳重了许多。
那天，我爹坐在我房间的床上，絮絮叨叨的给我讲了很久，从我小姨在陈家不如意
一直讲到大黄和老黑两个生了两窝小崽子，黄的、黑的、花的都有。
最后又说李家的那棵枣树因为当初只是贴着地面把它给砍了，没有把根挖出来，如今老枣树又抽了新枝出来，还越长越高，已经高过了两家的墙头，结了好几回枣。不过李老爷子这次可学精了，不等枣枝探过墙头就把树给修剪一番。让我爹望着墙边准备好的竹竿感叹不已。
后来，等我爹走后，我把这事儿说给李三思听的时候，那厮自从来到绿湖书院后，即便是被我伙同所有差生一起揍他都没有流过泪的眼睛，却在那时立即就红了。
我奇怪的道：“你哭什么？”
那厮看着我冷笑一声，一句不吭的扭头就走了。
我被晾在原地很愤怒，立即决定等到晚上的时候，把我爹留给我防蚊虫的风油精全涂到他晾在后院的内裤上，让他好好的凉快凉快。
嘿……嘿嘿。
我爹走的那天，我送他到山下。
我爹一边笑着挥手叫我回去，一边挪着他臃肿的身子，在小山的搀扶下，艰难的登上马车。
马车在我眼前慢慢的往前。我爹爹从车窗内探出头来，不断的叫我回书院去。
我看着马车渐渐远去，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仿佛压了什么东西似的。说不出来，感觉很是怪异。
等到马车终于消失在了视线之中时，我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大嚷大叫：“等等！请等一下！”
我回过头，瞧见李三思手中举着一封信从山道上冲了下来。想必是想让我爹爹帮他捎一封家书回去。
我道：“我爹爹已经走了，再说，就算没走他也不会帮你带信给你爹爹。”
李三思伸长了脖子，见我爹爹果然消失得没影了。高高举着书信的手臂才颓然的放了下来。他一脸茫然的在原地站了半晌之后，才慢悠悠的转身上山。
我跟在他后面也往山上走：“李三思，你要是求求我，兴许我一高兴就让苏三找人给你把信送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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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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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神仙让开了挡在课堂入口处的身体，道：“你们几人进去吧。”
我探头向里面一看，这四面通风的课堂里面早坐了大约二十来个和我们穿着一样，年纪相仿的男孩子，一个个齐刷刷全向我们看来。
我率先走了进去，在靠向北边栏杆处坐了下来。
——也就这里有几个空位了。
李三思等人也挨个的走过来坐好。
老神仙持着胡子站到堂前孔圣人的画像下面，清了清嗓子，道：“从今日起，你们便是我绿湖书院的学生。既然进得这院来，便要好好的读书，将来恩考之时，也能得个功名，不枉费你们的父母节衣缩食的送你们至此。”
我偷偷的回过头，见坐在我身后的李三思正一脸认真的看着老神仙点头。凭栏外仍旧飘着丝丝小雨，李三思案前摆着的雪白纸张被混着雨气的风吹得翻动起来。
“鄙人姓孔，是这间书院的夫子，也是你们日后的老师，你们便叫我一声孔夫子吧！”
老神仙孔夫子站在孔子的画像下，面色颇有些自得的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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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我们一人发了一本书，我拿到手里，书本上写着三个大字：《三字经》
这一天，孔夫子就带着我们这一满屋的小夫子，摇头晃脑的读这本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朗朗的读书声在绵绵细雨中传出了好远，整齐悠扬，震落了山头的红叶。
在绿湖书院里面，每个学生除了吃饭是由自己所居阁楼里的小厮负责之外，其他的一切日常琐事，全部都要自己做。比方说我们的衣衫脏了要自己洗，袜子破了要自己缝，就连屋子里的凳子断了个腿儿，也得去楼下小厮那里拿锤子和钉子，自己回去修。
这对于一群五六岁的小孩子来说，委实难了些。当然，对我来说这是小菜一碟。
好几次，我偷偷的扒着隔壁门窗瞧李三思缝裤衩时，经常被针戳破手指头。他在楼下洗衣服的时候也经常弄得满身湿淋淋。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我在绿湖书院的这几年里，我小姨只来过两次而已，平日里都是苏三上山来看我，给我带些果子点心打打牙祭。
第一次是我在书院待了半年后，我小姨在苏三的陪同下到绿湖书院来看我，只是她的一条胳膊却老是抬不起来的样子。
苏三说是我初到杭州时，我小姨从庙里回来心急赶路，路上马车的车轴被震断了，马车翻时砸伤的。
那时我小姨脸上满是愁苦，她摸着我的头说：“几肆啊几肆，你要快快长大，小姨也好趁着现在赶紧帮你寻个好人家，不然……日后怕是要没机会了。”
我想肯定是那个二夫人又欺负我小姨了，于是我就说：“小姨，你放心，等我长大出息了，谁要是敢再欺负小姨我就帮小姨教训她！”
小姨摸着我的头顶，微笑道：“好，姨等着。”
第二次就是前几日，小姨再次来到山上，无波无澜的双眸在看到我时突然一亮，笑道：“几肆真是越长越好看，也越来越像姐姐了。”
然后她摸着我的头发说：“再过两年你便及笄了，那时小姨就与书院商量，接你下山去聚聚。”
这几年里我爹爹和李三思的爹爹也先后来过。我爹爹来那次，往我房间里堆了满满一屋子的东西。然后他警惕的盯着站在门口欲言又止的李三思，道：“儿子啊，你在此念书可一定要小心，有些人不安好心，一看到别人东西就开始惦念着了，你晚上睡觉可得把门窗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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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是和我爹一起来的，听说早些时候我爹给他做主，已经娶了媳妇儿了。人看上去稳重了许多。
那天，我爹坐在我房间的床上，絮絮叨叨的给我讲了很久，从我小姨在陈家不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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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等我爹走后，我把这事儿说给李三思听的时候，那厮自从来到绿湖书院后，即便是被我伙同所有差生一起揍他都没有流过泪的眼睛，却在那时立即就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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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厮看着我冷笑一声，一句不吭的扭头就走了。
我被晾在原地很愤怒，立即决定等到晚上的时候，把我爹留给我防蚊虫的风油精全涂到他晾在后院的内裤上，让他好好的凉快凉快。
嘿……嘿嘿。
我爹走的那天，我送他到山下。
我爹一边笑着挥手叫我回去，一边挪着他臃肿的身子，在小山的搀扶下，艰难的登上马车。
马车在我眼前慢慢的往前。我爹爹从车窗内探出头来，不断的叫我回书院去。
我看着马车渐渐远去，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仿佛压了什么东西似的。说不出来，感觉很是怪异。
等到马车终于消失在了视线之中时，我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大嚷大叫：“等等！请等一下！”
我回过头，瞧见李三思手中举着一封信从山道上冲了下来。想必是想让我爹爹帮他捎一封家书回去。
我道：“我爹爹已经走了，再说，就算没走他也不会帮你带信给你爹爹。”
李三思伸长了脖子，见我爹爹果然消失得没影了。高高举着书信的手臂才颓然的放了下来。他一脸茫然的在原地站了半晌之后，才慢悠悠的转身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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