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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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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康拐过苍龙山,山前是一道狭长的山谷。那苍龙山绵延数十里,峰高峭壁,竟是十分险峻。狭谷两侧山峰峭立,谷里已是暮色苍茫。少康想:康元德邀请的宾客许是已早到了山庄,自己没有请贴,加上天色已晚,要不,就让我夜探山庄。想到这里,少康反而不急着赶路了,看看眼前正是片平地,全是青草,便放下马匹,打声呼哨,信步向前走去。少康的马是西番名马赤焰驹,颇有灵性,性子又烈,陌生人绝不能靠得近它。它懂得主人心意,一声长鸣,便停下脚步,在草地悠闲地觅食。两侧山峰满是槭树,火红的叶子在秋风中飘动,似一个个小火炬在燃烧。山谷中一溪清流淙淙流过,谷底的野菊花兀自开放,奇石林立,花香淡淡,好一个清幽的所在。少康极目望去,忽然发现前头有个雄浑的背影,疾走如风,用的竟是上乘轻功。少康凝神一看,那背影竟颇为熟悉。少康心头一动:“咦,那不是雄万起吗?”

    少康提气纵身,几个纵跃,已经赶上了那粗豪汉子。少康喊了声:“前面可是雄大哥吗?”

    那汉子转身,脸上一片愕然,正是雄万起。少康这才想起自己易容,他发现雄万起不认识自己,开心地笑道:“雄大哥,我是少康啊!”

    雄万起听出确实是少康的声音,也很高兴。二人说起别后情形,雄万起原是西狼山寨的寨主,干着打家劫舍的营生。一年前少康单人匹马闯上山寨,凭着手中宝剑一人打败他们五个大寨主。雄万起虽是强盗,却最佩服武功高超之人,为人憨直,他见少康年纪轻轻却剑法惊人,输得心服口服。其实他人并不坏,只是管理手下人不严,山寨上匪众几百号人,鱼龙混杂,抢得当地百姓怨声载道,又没有人敢告诉雄万起,所以很多事他竟并不知情,直到少康挑了山寨这才明白。雄万起听了少康之言,解散了匪众,做起了毛皮生意。他之前在黑道打滚,每年都给康元德祝寿,所以这次他也接到了康元德的请贴。

    少康不解地问:“雄大哥,你怎么到得这么晚呢?”

    “是这样,我在阜平的茶店歇脚时,看到他们山庄的家丁白吃人家点心,那女子问他们可有记牌,他扬起马鞭就要打人。兄弟,我虽也曾干那打家劫舍的营生,却看不得他们如此欺凌弱小,我看不惯,出手打了那两个恶狗,谁知他们有一个人竟然认得我。我想老康这等为人,若是听了下人之言与我生隙,便不屑去为他祝寿,打算回去。走了一程,想想我还是去见他一面,方便时劝他管束下人,弃恶从善吧。这才又回来,所以耽搁了。周兄弟,你也接到请贴了?”

    少康这才明白,难怪自己去喝茶时,那父女俩就没问自己要过记牌,原来早已吃过亏了。

    “我倒没有,只是我曾与师妹约好到上京去,听得庄上人多,我想去见识一下江湖人物,顺便看看能不能打听到师妹的消息。我不想节外生枝,所以易容而行。”

    “哦,那么周兄弟跟我一起入庄如何?只是认识你公子剑的也大有人在,你这模样可不能再用周少康的名头入庄了。而且,老康做寿他们大门的知客盘查又极严,没有请贴不能入内。我倒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合不合适?”

    “大哥,你说。”

    “只怕是要委屈周兄弟。我就说你是西狼山寨的弟兄,这次随从我来见见世面。只怕委屈了兄弟。”

    “大哥,你我兄弟,何来委屈一说,这个主意甚好。嗯,你说我叫萧康好了。”少康想到师妹,随口捏了个萧康的名字。

    二人运起轻功,几个纵跃便又走过七八里地,来到庄前。少康四处看去,只见山庄依山而建,山庄内外,山坡上下,是大片大片的梅林,山泉水从山下奔泄而下,在山庄外洼地聚成一个小湖,又顺着山谷淙淙流去。雄万起带着少康到知客处登记,知客笑道:“雄大爷,晚宴就要开始了,您老来得正是时候。”他又看了一眼少康,问道:“这位仁兄的请贴......”雄万起打个哈哈:“这位是萧康,西狼山寨的兄弟,我让他跟我来见见世面的。怎么,贵庄的规矩是不能带随从吗?”

    “怎么会呢?您雄大爷的随从,小的怎敢再要请贴,”那知客回头告诉小厮:“二柱,把雄大爷两位直接带到花园吧。晚宴就要开始了。”

    少康他们跟着小厮往庄内走去,穿过长长的石子路,走过两侧种满修竹的小径,他们来到庄西北的大花园。花园很大,大片的梅林、竹林、槭树林,红叶如火,绿竹影瘦,枯梅淡淡。树上挂满了红灯笼,把园子照得明如白昼。再加上亭台楼阁,假山流水,竟是美景如画。园子里人声熙攘,群豪已纷纷落座。少康想:“怪道叫落梅山庄,原来这里梅树这样多。康元德名声不好,造的园子倒不错。”

    小厮带他们先来到一个身材矮胖、白面无须的老者面前,拱手回话:“老爷,雄大爷带随从来了。”

    雄万起连忙拱手道:“恭祝康大哥高寿,愿大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是小弟的一点心意。”说着取出一张整的虎皮。康元德双手接过,展开虎皮,只见那虎皮颜色鲜亮,完整无损,连一个破洞都没有,只有用内力将虎打伤,才能得到这样上等的皮毛。那老者连说多谢,忙将虎皮交给下人收好,将雄万起二人带到了离首席不远的一桌坐下。又拱手施礼道:“雄老弟,你们请随意,恕我失礼,我再去招呼客人。”雄万起哈哈一笑:“康大哥请便。”

    少康见那老者清秀白净,矮胖身材,一脸的温和,他本以为康元德应该一幅凶神恶煞的模样,却不想他倒是慈眉善目,可见人不可貌相。

    雄万起跟桌上其他人相互招呼,少康见他们都是熟识。有人问少康是谁,雄万起只说是自己的随从,他们便不再理会少康。少康向四周望去,见首席有四座,除了康元德,还有一个瘦高汉子,脸又黑又长,眼睛深陷,周身是阴狠之气;另外两个人却是毒爪狼夫妇。少康这一惊非同小可,他们两个魔头怎么竟然坐在了康元德的首席?怪道那两个魔头在那瘦高汉子跟前竟是低首俯眉,一幅讨好不及的模样。离首席最近的两桌应该是阜平的乡绅县官,其余的便都是康元德请来的江湖人物了。花园正中还搭了戏台,少康见戏台后人影绰绰,看来就要开演了。

    果然,只见康元德举杯起身,朗声说道:“感谢各位光临鄙庄,今日小老儿贱辰,在这园子里略备薄酒,感谢各位兄弟的厚意。小老儿敬各位一杯,大家一起看戏,如何?”园子里此刻人声喧哗,康元德的声音不响,却是压住了群豪的吵嚷,园子各个角落都听得到,清晰如在耳边。少康想:“哦,他为霸一方,倒也有点真本事,就凭这一手传音入密的本领,也算得一流好手了。”

    群豪高声喊:“祝康庄主寿比南山。”纷纷干了,只听得台上锣鼓齐响,原来戏已开演了。

    少康无心看戏,看看没人注意,悄悄问雄万起:“大哥,首席上那人是谁?康元德这么重视?”

    雄万起低声道:“那是大内总管杨元昌,康元德的义弟。看到另外那两个人了吧?那是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十余年的两个魔头,丈夫外号毒爪狼,妻子人称辣手狐,他们与杨元昌二十年前早就熟识。”

    “哦。这么说,康元德原来是真跟皇宫内的人有来往啊?”

    “怎么不真?每年那杨元昌都要到落梅山庄好几次,你知道吧,康元德还有一个任务,专门负责为皇帝老儿物色漂亮女子,都是由杨元昌先过目,看上的就都弄到宫里了。杨元昌亲来祝寿,许是否康元德又得佳人了,倒是这两个魔头为何同行,我倒猜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