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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东风暗换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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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乔愉约定,我给他时间,他可以再去试着找一个喜欢的女人,恋爱,结婚,生孩子,我说:“只要你们两情相悦,我就可以给她让路。你好好利用,别荒废了。”

    本来是要搬回家住的,不过正巧我爸正在给我以前的房子重新装修,闹的鸡飞狗跳的,小白告诉我,他家楼上正好有房要出租,先替我上去看了下,还不错,问我的意思怎么样。我看了房后觉得也还可以,就先付了定金准备马上搬进去。

    走之前我去了老爷子的房间里打扫,问安,然后对他说“爸爸,当我现在向你承认我的失败,当我告诉你我可能永远都无法兑现对你的承诺时,我很轻松。六年来,我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么轻松过。我是彻底地放弃了,不想再努力了。为了有个孩子,我甚至从来都不让乔愉蒸桑拿,而我自己,连紧身牛仔裤都没再穿过,我都不知道这样是在做什么。我从来都不觉得女人的价值只在于生育,可是以前因为我要守承诺,我太执着了,执着到了自苦爸,我是爱你的,可我现在真的没办法再对你守承诺了,你原谅我吧。”

    我想他一定会原谅我的。既然我不行,我也承认自己不行了,那么,就“有力者居之”吧,而我,也照样能过的很快乐。

    搬家前我把家里的一些钥匙都集中起来放在一个锁匙包里,乔愉永远都不记得它们到底什么是什么,我就在上面贴上了很小很小的纸条,写上字,便于他分辨。下午我去公司把锁匙包给了他,我进门时他正在看文件,从大堆的文件堆里抬起头,忽然问了一句:“新买的衣服,没看见你穿过?”

    是昨天才买的裙子,嫩黄色的雪纺,上面盈盈地飞着几只蝴蝶,繁丽中有一点新鲜缭乱,平时我很少会穿这样的衣服。

    我转过身把外套放在沙发上,乔愉忽地在我背后叫道:“我的天,露出这么大的一个背,你可真是便宜外人啊!”“只不过是露了一点点背,有这么夸张吗?”

    “和我分开你好象是脱胎换骨了,”他边说边抚摩我裸露的脊背“而且,比以前更漂亮了。”

    “我该走了。”我没接他的茬:“还要回去整理呢。今天第一天搬进去。”

    他说好,然后帮我穿上外套,道:“晚上我来看你。”平时他从来都不会送我出去,今天特意把我送到电梯口,而且一直牵着我的手没放,电梯等了好久都没来,他也就那么紧紧地一直牵着,陪我站在那里等。

    对称美人先过来帮忙按了电梯,然后就回到自己的位置埋头工作。我始终都不能从她那平静的脸色里看出些什么端倪。我只能说,这个女孩子的内心力量似乎是实在强大到非我所思的地步。

    其实刚从医院回来的那天,乔愉就通知她做好调换工作的准备。她在晚上下班后打了个电话给他,问:“乔先生,我做错什么了?”

    乔愉说:“不是你做错了什么,是正常的工作调动。”

    她略微停顿片刻,突然说了句:“乔先生,我只想留在你身边我只想留在你身边工作。”

    那时侯我正在边上,忽然有一阵隐约的恻然,甚至还有点惆怅,这样的感觉就像是一粒灰尘,在瞬间迷离了我的眼。要来的始终要来的,不是她,也会是别人。那么“就让她留下来吧。”我对乔愉说:“我相信你。假如我连你都不能相信了,这世上我还可以相信谁?”

    于是,这个对称美人还是留了下来。她按电梯的细长手指冰冷而有礼地划过数字键,就像她冰冷而有礼地瞥了一眼乔愉一直牵着我的手。

    电梯终于来了。

    “你干吗也进来?”我见乔愉也进了电梯,不解地问“不用工作了?”

    “送你到楼下。”

    你好象从来都没对我这么在意过。我在心里说,连六年前都没有如此地在意过。

    晚上他来的时候我刚洗完澡,累了半天了,正想躺一会儿,他先递给我一张支票。

    “做什么?”我问。

    “只是分居,还没离婚吧,不用给自己老婆家用的吗?”

    他懒懒地躺在床上,过了一会又发表意见:“这张床不够大。明天你记得去买大一点的床。”

    “我一个人够大了。”我问“你不会是今天晚上想赖在这里吧?”

    “我在我自己老婆的房间里睡觉,有什么问题?”

    “别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

    “唉,今天就算了好不好,明天开始执行也来得及。”说着他开始脱外套:“你知不知道我白天有多累,我想先睡会儿。”

    “不行,”我一把把他拉了起来“这不是分居,你这是在和我一起搬家。”

    “谁要和你分居啊,”他叫道:“我现在不是20岁,我过不了单身生活的,我需要有女人伺候我,当然,女人要我伺候她也可以行行行”他看了看我的脸色“你要我再去找一个喜欢的女人是吧,我会去的;生孩子,你就永远都忘不了让我生孩子!”

    “你自己解脱了,而我,永远都不得解脱!”

    “是的是的。”我把他往门外一推“你该回家了。不能第一天就跟个孩子似的。”

    把他打发走之后我很快就上床睡觉了。睡的很沉。大约凌晨2点多,手机响了,

    “睡了吗?”乔愉在空气的那端问。

    “10点多就睡着了。”

    “我一直到现在都睡不着,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看起来,女人要比男人无情的多。”

    说完,他啪的一声,带着气恼就把电话挂了。

    这下,轮到我变的很清醒了。一个人在凌晨2点的白色床单上醒着,思维也逐渐白到明晰。他说我很无情。我在付了定金准备搬家的时候,小白也说“你这么做,对他来说,有点无情。”

    “你爸爸以前没告诉你,有句话叫做‘情到深处情转薄,而今真个不多情’吗?”

    “听说过,只是后一句不同,我听到的是‘而今真个悔多情’,是不是女人一旦后悔起来,谁都拦不住?”

    “我没有任何后悔。我只是突然明白了,这世上有比爱情与婚姻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生活本身。”

    “你也看到了,结婚六年,为了生育,我可以说是执着到偏执,执着到有点变态了。我没有自己的生活,我永远都忘不了自己身上的责任与义务,现在想起来我好象就是作为一个生育工具存在的,当我这样的工具不能再履行职责时,我似乎是个废物了。可是,现在我却不这样看自己,我觉得前面还是会有很美好的生活在等着我,只要我认输,只要我不再像从前那么的偏激与狭隘。”

    “恩。”小白点点头“作为我爸爸的儿子,我支持你。他以前最提倡的就是要注重生活本身。”

    分居生活正式开始了。我比我自己想象的更能适应。不能适应的反而是乔愉,他常常会打电话给我“我的剃须刀在哪?我的衬衣在哪?我上个月买的那支签字笔在哪?”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些东西都在哪。我回家找也都不一定能找到:“重新再买一个吧。”我对他这么说。

    “家里的保险柜只能用你的指纹才能打开,怎么办?”

    “你要找什么?”我问“急的话就找个人把它砸开。”

    “死女人!”他叫道:“你怎么一点忙都不帮,就眼睁睁地看着我过着那么狼狈不堪的生活?”

    “好了好了,我去替你把那些东西都找到,成了吧。”直到现在我也不能不管他,无论他有什么琐碎的要求,我都得替他去完成。六年的光阴,东风暗换年华,那真的是剪不断,理还乱,千丝万缕,抵死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