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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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rthit一向贪睡, 尤其是睡在kongphop怀里的时候。

    可是这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天才刚蒙蒙亮,他却突然醒了过来。

    张开朦胧的睡眼, 他一眼就看到原本应该紧闭的门似乎轻轻动了下。

    家里怎么会有别人……一想到这个问题, Arthit的意识瞬间便清醒起来。

    房间里的摆设虽然早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 可却根本不是他和kongphop租住的那所房子。

    他居然忘了, 昨夜他们住在了kongphop的外公家里。

    那……刚刚推动门的人是……

    Arthit低头看了看自己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胸膛,上面一连串的吻痕清晰可见,再加上这床上的狼藉,只要不是瞎子肯定都能看得出来他们干了什么。

    Arthit心里一颤,猛地坐起身。

    kongphop因为他的动作醒过来,睁眼看了看,迷迷糊糊地伸手环住他:“天都还没亮,再睡会儿。”

    “你……你先睡吧, 我去个洗手间。”

    kongphop听话地滚到一旁, Arthit拿起衣服穿上, 下床缓步走到门边, 手在半空中犹豫了好一会儿, 才终于选择拉开了门。

    客厅里静悄悄的,外公的房间里也还没有什么动静。

    或许是他多心了吧……昨晚他与kongphop都忘了关上玻璃窗,所以门也可能是风吹的。

    可是,他的心还没落下一半, 就听见外公房间里扑通一声, 像是有什么重重落了地。

    Arthit一个健步冲过去, 将门推开。

    外公身上早已经穿得整整齐齐,看样子是已经起了床,不过现在他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身体一阵阵的痉挛。

    “Kong!Kong快过来,外公摔倒了!”Arthit慌张地大喊。

    kongphop飞快地走房间里冲出来,接下来的情形,只能说是一片混乱。

    外公脑淤血突发,当天就进了重症监护室。

    可却只有Arthit自己知道,外公这突如其来的病情到底是被什么触发的。

    他屡次三番想要给kongphop说清楚,可是每每看到kongphop担心到极点的模样,便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外公被抢救了回来,可是按照医生的说法,他的血管已经非常脆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可能再次爆发。

    而且因为之前留下的后遗症,他老人家也就只能一直在病床上瘫着,说话都吃力。

    内疚与羞愧在Arthit的心底翻腾得厉害。

    其实在此之前,Arthit一直有心讨好外公,两人的感情自然也不错。

    可是眼下,他甚至连出现在外公面前都觉得心虚。

    而且Arthit也不敢再去刺激他。

    他甚至不敢再轻易出现在kongphop的家人面前,每次陪着kongphop去医院,也只是在门边悄无声息地躲着,连病床都不敢靠近。

    kongphop一心忙着照顾外公,并没有发现他的反常。可是有些事却不是一心想要逃避就能躲得掉的。

    没过几天,趁着kongphop回家来休息的空当,Kong妈的电话就给他打了过来:“外公想要单独见见你,不要告诉Kong。”

    Arthit忐忑地赶到医院,不出意外地看到了Kong妈哭红的眼。

    “阿姨……”你都知道了……

    后面这半句话,面对一个几乎快要失去父亲的人,他怎么也无法问出口。

    这件事,归根结底,似乎算不上是错。

    可外公会成为这样,确实是因为他与kongphop的关系。

    Arthit心酸地发现,原来许多事情都不是以对错来分的。

    那是Arthit第一次认真地看躺在病床上的外公。

    一向气色不错的外公在这短短的几天里瘦成了皮包骨,明显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他不止一次见过kongphop偷偷抹眼泪。

    他们其实都明白,外公现在已经是命悬一线,大限将至。

    但因为kongphop不必怀有愧疚,所以他的伤心起码是可以治愈的。

    显然外公和Kong妈也都明白这一点,所以都默契地没有向kongphop透露任何消息。

    “我……已经不行了。”外公对他说话的声音也是含糊不清,“我不能、不能让我的孙子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就当、当满足我这老头子最后一个……心愿,你走吧……离开他……”

    Arthit一个大男人,眼泪汹涌得不成样子:“外公……我会对他很好的,一辈子对他好,求求你,别让我们分开行吗?”

    外公干涸的双眼已经连眼泪都分泌不出,可他的眼眶却还是红了:“我、我也求求你,离开、离开他……会死的……会死的……不能再……受那种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病得糊涂了,外公说的话Arthit都已经听不明白,可是他的苦求却还字字敲打在Arthit的心上。

    “求求你……走吧……”

    Arthit就算是铁石心肠,也受不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这样对自己苦苦哀求。

    可是他又怎么能做到与kongphop分开。

    “答、答应我……”连接在外公身上的医疗器材突然嘀嘀地拉起了警报,等在门口的Kong妈冲进来,紧接着,又是一番兵荒马乱。

    医生再一次给下了病危通知。

    “求你了,暖暖,外公吊着这一口气不肯咽,就是为了让你答应,你……别再让他受这种折磨了。”连Kong妈都开始将这“生死大权”交到他手上。

    好像他不答应下来,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

    “难道你想让kongphop知道外公会这样是因为你们吗?你想让他这样过一辈子?”Kong妈的态度难得那么强硬,“暖暖,就算你不答应外公,作为一个女儿,我也没办法再看害死我父亲的凶手继续和我儿子在一起的,kongphop如果知道这件事,对你的爱也会渐渐成为怨恨,与其到时候再分手,不如给自己留点念想……也能让外公走得舒心一点。”

    这字字句句,听上去在情在理,可是,他为什么就成了那个害死外公的凶手呢?

    “Kong……”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是在背后抱着kongphop的,因为根本不敢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如果你不小心害死了自己喜欢的人,会原谅自己吗?”

    kongphop这段时间因为外公的事,已经瘦了一大圈,不过听见他这样问话,却以为他只是因为这生死无常才这样伤感,还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放心吧,我不会伤害我爱的人。”

    “我是说如果。”

    “如果……我无意间害你丢了性命,这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吧。”kongphop轻叹了一口气,“大概,会选择跟你一起离开。所以,我们都得好好活着,知道吗?”

    一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吗?

    那如果他真的知道是他们害的外公这样,一定也会这一辈子都痛不欲生吧。

    其实Arthit能够理解外公和Kong妈不想把事实告诉kongphop的自私。

    因为就连他,也不想kongphop吃这种苦。

    “好,我答应你们……分手。”

    那时的记忆如同走马灯一般,在Arthit脑中飞速掠过。

    每一幕都让人痛彻心扉。

    不过才过去六年,Kong妈看上去却像是比当初老了十几岁。

    就像是他父母一样,她会变得这么苍老,恐怕也是为了kongphop。

    两个人的目的原本也不是为了吃饭,随便点了一些,便又面对面陷入了沉默。

    一直相对无言也不是个事,Kong妈叹了口气,率先打破了宁静:“暖暖,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Arthit握着面前的水杯,轻轻点了点头。

    除了让他离开kongphop,还能是什么事呢?

    “当时他要回国,我就一直在害怕……所以早早地就追了过来,没想到你们还是……”Kong妈欲言又止了好一阵,才接着道,“暖暖,Kong他是个死心眼,上一次也是你态度坚决才分得开,这一回,你……”

    “我也是个死心眼。”Arthit突然开口打断她,“我也不是个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人,明明都是他来招惹我的,当初是,现在也是,为什么每次都让我来当那个冷血无情的恶人,我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就活该承受这些吗!”

    Arthit越说越激动,握着杯子的手甚至有些微微颤抖:“我也不想因为抛弃他,被他恨一辈子……”

    大概他这一生最大的错事,就是在外公家的那一晚,没能态度坚决地拒绝kongphop的求欢。

    Kong妈大概没想到他会突然爆发,惊愕地张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

    “暖暖……”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些哽咽,眼眶一阵发红,脸上的内疚也遮不住。

    Arthit把头扭到一边。

    这么多年,他一直想说的话就这样说出了口,却也并没有想象中的爽快。

    一个母亲,自然是把自己的儿子放在第一位。

    如果换成他妈,或许会和她做出一样的选择。

    大概他当初选择了对kongphop隐瞒一切,就应该承受这种结果。

    更何况,那时的他确实害怕,怕他与kongphop之间的感情会被现实的内疚磨得一干二净。

    如果让他重新选择一次,他或许会选择死不放手,因为现在的他早已明白,所有预想的坏结果,都没有与kongphop好好相守重要的多。

    可是他却已经没有再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

    “抱歉,我太激动了。”Arthit站起身来,再在这里多待一秒,他都会忍不住感到窒息,“我会尽快和他划清界限,您慢慢吃,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还没说完,就狼狈地想要起身离开。

    “暖暖!”Kong妈在背后叫住他,“……对不起,我真的有苦衷,不能说的苦衷。这么多年,Kong到现在还不肯多看别人一眼,与其让他这样单身一辈子,还不如让你们……可是,真的,真的不能……”

    Kong妈的话像一枚响雷,轰地一声在Arthit的耳边炸开,炸得他脑海中一片空白。

    过了许久,Arthit才终于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说什么?Kong他……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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