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死婴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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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婶的身子打了个哆嗦，她挣扎着坐起来，眼睛瞪得老大。
过了一会，她可怜巴巴的说：“要是一直生不出儿子来，难道都要送到……”
啪！
二叔一个耳光狠狠打在二婶脸上。她产后无力，扑通一声栽倒在床上。可是二叔非但没有怜香惜玉，反而怒气冲冲的指着她：“你还敢胡说？下一胎是儿子，是儿子。”
“对对对，是儿子。我这破嘴，刚才胡说八道的，不算数，不算数。”二婶披散着头发，又开始自己打嘴。
我在旁边看的一阵悲哀。
我忽然很想逃离这里，不仅仅因为这里有墓大人，还有陈旧的观念。我觉得自己再不走的话，就要被埋在里面，和那些陈规旧习一块腐烂。
二叔和二婶商量了一番，终于决定了丢掉这个孩子。
做了这个决定之后，二婶就开始给孩子喂奶。好歹母女一场，总要喂一次奶，算是弥补一下歉意。
喂奶的时候，二叔下厨煮了一锅粥。他扭头看到床上的二婶面色苍白，因为生孩子的缘故，一直虚弱得很，还在微微的喘气。
二叔咬了咬牙，从货架上拿了两块冰糖，珍重的放进了粥锅里。
锅并不大，熬完的粥只有一碗。二叔把粥盛出来，端给了二婶。又用热水涮了一下锅，再把热水倒进自己碗里，这就算是自己的饭了。
常听人说二婶家节俭，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甜吗？”二叔问。
“嗯，甜，你放什么了？”二婶抿了一口热粥问道。
二叔竖起两根手指，在二婶眼前晃了晃：“两块冰糖。”
“真浪费。”二婶白了他一眼，又开始低头喝粥，不过眼睛里却满是笑意。
“唉，也不是浪费。毕竟从身上掉下来了五六斤肉，给你补一补。”
二叔提起孩子来，二婶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她抬起头来，看着二叔张了张嘴。二叔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似得，坚定地摇了摇头。
二婶满脸失望，快要哭出来了。她不舍的看了女婴一眼，把粥碗轻轻放下：“我吃不下了。”
二叔把碗端起来，吸溜吸溜，三口五口将粥喝光了。然后扶着二婶穿衣服。
他们两个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了。
二婶怀里揣了一卷薄薄的黄纸，二叔则把女婴背在身上。他们一前一后，向死婴溪走去了。
我跟在他们身后，他们看不到我。我看见女婴趴在二叔背上睡着了，只是她睡得很不踏实，时不时张开眼睛，惊慌的向周围看一眼。
新生下来的孩子总有天生的第六感，她能预感到危险的临近，只是不知道怎么避免而已。只能伸出小手，抓住二叔的衣服。
在他们心中，父母是唯一可以依靠的东西了。可惜……有时候父母正是最危险的东西。
在距离死婴溪几百米远的时候，两人停下来了。二婶从怀里拿出来那卷黄纸，交给了二叔，又伸出手去，想要摸摸女婴的脸蛋。
二叔却转了个身，让二婶摸了个空。
“你别碰她，千万别碰她。”二叔的声音很惊慌，好像怀里抱着的不是孩子，而是毒药。
二叔跺了跺脚，一脸痛心的说：“你不要摸她，不吉利，下一胎想生儿子就不要摸。”
二婶带着哭腔说：“我自己的孩子，身上掉下来的肉，碰一下都不行了？”
二叔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要摸了，越是舍不得，就越心疼。你就狠狠心吧，当她是猫狗，这个死了，以后再养一个。”
二婶听了这话，非但没有宽心，反而呜呜的哭起来了：“你让我怎么当她是猫狗？你怎么就这么狠的心，也许你上辈子也干了不少这样的事。”
二叔重重的跺了跺脚，到底没有理会二婶，抱着孩子向死婴溪走去了。
我们这里的习俗，女人是不许靠近死婴溪的，除非她不想生儿子了。
我走过去，二婶还在呜呜的哭泣，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可是她却根本感觉不到，我这才想起来，我是鬼魂，凡人是不能见鬼的。
我蹲下身来，在她耳边说：“你虽然哭的很伤心，但是你和二叔一样狠心。”
然后我站起来，跟随着二叔向前走。
我现在有点讨厌这对夫妻了，因为如果没有秦婆婆的话，我父母也会这样把我丢在死婴溪里。
女婴哭起来了，她正躺在死婴溪旁边，二叔则在砍树。
我清楚地看到，溪水中伸出来很多小手，她们向岸上的女婴打着招呼，欢迎她加入大家庭。
而女婴哭的越来越惊恐，越来越凄惨，最后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
“不要哭了，不要哭了。你们女人啊，就是只会哭，有什么用？”二叔抱怨了一句，更加用力的砍树。
很快，有一棵小树被他砍倒了。他在树干上用斧头挖出来了一个凹槽，做成独木舟的样子。又把女婴放了上去。
独木舟下水了，女婴的身体随着水面晃晃悠悠。这种感觉像是坐在摇篮里一样，女婴应该很喜欢吧？当然，如果考虑到独木舟周围的鬼手，场景就没有那么美妙了。
顺水推舟，二叔一用力，独木舟就到了溪水中央，并且顺流而下。
他没有直接把婴儿溺死，而是将她放到了一截木头上。好让她漂出视线之外再掉在水里。这大概是淳朴的山民最后的温柔了。
君子远庖厨，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唉，孩子啊，下辈子不要做人啦，做人苦，做人难。去投胎做猪吧，你看看，公猪养一季就杀了，母猪只要肯生，可以活好几年呢。”二叔一边烧黄纸，一边蹲在地上念叨：“你也不要怨父母，哪家不是这样呢。”
我忽然想起来，这初临人世的小女孩还没有名字。鬼使神差的，我就追了过去：“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好？你是晚上出生的婴儿，就叫夜婴，嗯……叫夜莺好不好？夜莺，夜莺，还挺好听呢。”
忽然，我看到了恐怖的一幕。鬼手将独木舟掀翻了，拉扯着女婴沉下水去。
一直在痛哭的女婴忽然停止了哭声。她猛地睁开眼睛，冲我咧嘴一笑，阴阳怪气的说：“你觉得，我该不该报仇？”
二婶的身子打了个哆嗦，她挣扎着坐起来，眼睛瞪得老大。
过了一会，她可怜巴巴的说：“要是一直生不出儿子来，难道都要送到……”
啪！
二叔一个耳光狠狠打在二婶脸上。她产后无力，扑通一声栽倒在床上。可是二叔非但没有怜香惜玉，反而怒气冲冲的指着她：“你还敢胡说？下一胎是儿子，是儿子。”
“对对对，是儿子。我这破嘴，刚才胡说八道的，不算数，不算数。”二婶披散着头发，又开始自己打嘴。
我在旁边看的一阵悲哀。
我忽然很想逃离这里，不仅仅因为这里有墓大人，还有陈旧的观念。我觉得自己再不走的话，就要被埋在里面，和那些陈规旧习一块腐烂。
二叔和二婶商量了一番，终于决定了丢掉这个孩子。
做了这个决定之后，二婶就开始给孩子喂奶。好歹母女一场，总要喂一次奶，算是弥补一下歉意。
喂奶的时候，二叔下厨煮了一锅粥。他扭头看到床上的二婶面色苍白，因为生孩子的缘故，一直虚弱得很，还在微微的喘气。
二叔咬了咬牙，从货架上拿了两块冰糖，珍重的放进了粥锅里。
锅并不大，熬完的粥只有一碗。二叔把粥盛出来，端给了二婶。又用热水涮了一下锅，再把热水倒进自己碗里，这就算是自己的饭了。
常听人说二婶家节俭，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甜吗？”二叔问。
“嗯，甜，你放什么了？”二婶抿了一口热粥问道。
二叔竖起两根手指，在二婶眼前晃了晃：“两块冰糖。”
“真浪费。”二婶白了他一眼，又开始低头喝粥，不过眼睛里却满是笑意。
“唉，也不是浪费。毕竟从身上掉下来了五六斤肉，给你补一补。”
二叔提起孩子来，二婶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她抬起头来，看着二叔张了张嘴。二叔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似得，坚定地摇了摇头。
二婶满脸失望，快要哭出来了。她不舍的看了女婴一眼，把粥碗轻轻放下：“我吃不下了。”
二叔把碗端起来，吸溜吸溜，三口五口将粥喝光了。然后扶着二婶穿衣服。
他们两个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了。
二婶怀里揣了一卷薄薄的黄纸，二叔则把女婴背在身上。他们一前一后，向死婴溪走去了。
我跟在他们身后，他们看不到我。我看见女婴趴在二叔背上睡着了，只是她睡得很不踏实，时不时张开眼睛，惊慌的向周围看一眼。
新生下来的孩子总有天生的第六感，她能预感到危险的临近，只是不知道怎么避免而已。只能伸出小手，抓住二叔的衣服。
在他们心中，父母是唯一可以依靠的东西了。可惜……有时候父母正是最危险的东西。
在距离死婴溪几百米远的时候，两人停下来了。二婶从怀里拿出来那卷黄纸，交给了二叔，又伸出手去，想要摸摸女婴的脸蛋。
二叔却转了个身，让二婶摸了个空。
“你别碰她，千万别碰她。”二叔的声音很惊慌，好像怀里抱着的不是孩子，而是毒药。
二叔跺了跺脚，一脸痛心的说：“你不要摸她，不吉利，下一胎想生儿子就不要摸。”
二婶带着哭腔说：“我自己的孩子，身上掉下来的肉，碰一下都不行了？”
二叔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要摸了，越是舍不得，就越心疼。你就狠狠心吧，当她是猫狗，这个死了，以后再养一个。”
二婶听了这话，非但没有宽心，反而呜呜的哭起来了：“你让我怎么当她是猫狗？你怎么就这么狠的心，也许你上辈子也干了不少这样的事。”
二叔重重的跺了跺脚，到底没有理会二婶，抱着孩子向死婴溪走去了。
我们这里的习俗，女人是不许靠近死婴溪的，除非她不想生儿子了。
我走过去，二婶还在呜呜的哭泣，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可是她却根本感觉不到，我这才想起来，我是鬼魂，凡人是不能见鬼的。
我蹲下身来，在她耳边说：“你虽然哭的很伤心，但是你和二叔一样狠心。”
然后我站起来，跟随着二叔向前走。
我现在有点讨厌这对夫妻了，因为如果没有秦婆婆的话，我父母也会这样把我丢在死婴溪里。
女婴哭起来了，她正躺在死婴溪旁边，二叔则在砍树。
我清楚地看到，溪水中伸出来很多小手，她们向岸上的女婴打着招呼，欢迎她加入大家庭。
而女婴哭的越来越惊恐，越来越凄惨，最后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
“不要哭了，不要哭了。你们女人啊，就是只会哭，有什么用？”二叔抱怨了一句，更加用力的砍树。
很快，有一棵小树被他砍倒了。他在树干上用斧头挖出来了一个凹槽，做成独木舟的样子。又把女婴放了上去。
独木舟下水了，女婴的身体随着水面晃晃悠悠。这种感觉像是坐在摇篮里一样，女婴应该很喜欢吧？当然，如果考虑到独木舟周围的鬼手，场景就没有那么美妙了。
顺水推舟，二叔一用力，独木舟就到了溪水中央，并且顺流而下。
他没有直接把婴儿溺死，而是将她放到了一截木头上。好让她漂出视线之外再掉在水里。这大概是淳朴的山民最后的温柔了。
君子远庖厨，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唉，孩子啊，下辈子不要做人啦，做人苦，做人难。去投胎做猪吧，你看看，公猪养一季就杀了，母猪只要肯生，可以活好几年呢。”二叔一边烧黄纸，一边蹲在地上念叨：“你也不要怨父母，哪家不是这样呢。”
我忽然想起来，这初临人世的小女孩还没有名字。鬼使神差的，我就追了过去：“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好？你是晚上出生的婴儿，就叫夜婴，嗯……叫夜莺好不好？夜莺，夜莺，还挺好听呢。”
忽然，我看到了恐怖的一幕。鬼手将独木舟掀翻了，拉扯着女婴沉下水去。
一直在痛哭的女婴忽然停止了哭声。她猛地睁开眼睛，冲我咧嘴一笑，阴阳怪气的说：“你觉得，我该不该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