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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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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周建元皇帝陛下登基伊始,国尚未定,面对来自西逻的挑衅,铁腕以对,亲率大军奔赴边境,逐屠掠后洋洋西归的两万西逻军队至吴兰原后合围攻击,两万西逻军全数被歼灭。首战告捷,并未退兵,而是继续亲率精锐骑兵,日夜疾行,北进千里,一路摧枯拉朽,三天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抵达了西逻仅次于皇城的第二城市东都。东都本就防备松懈,措手不及之下,夜半遭遇突然袭击,派出去送信求救的信使尚未抵达王庭,全城便已陷落。驻城官员全部被杀,俘虏被派在此城的皇子韩王及其姑父等贵胄四人,消息抵达西逻皇城,满朝震惊。

    此一役,歼敌五万之众,俘虏西逻贵胄,如闪电般结束,一个多月后便携战利品凯旋京城。消息早几天前传回到京城时,满城便开始欢腾,人人扬眉吐气,甚至敲锣打鼓庆贺不停。据说,皇帝陛下当日身着战甲高坐骏马之背入城之时,万人空巷,几乎全城的人都挤往通向皇宫的御街两侧顶礼膜拜,欢呼恭迎皇帝陛下,争相围观被置囚笼之中的西逻俘虏,气氛比过年还要热烈。

    外头再如何,月华殿却始终还像个被遗忘的角落。深宫里幽静到几乎发霉似的光阴,依旧无声无息地流淌而过。

    嘉容每天,照旧仍是重复着自己的步调。白天,她借着棋枰和黑白二子消磨漫长的时光。到了夜晚,当寒月将窗外树枝影子蜿蜒投射在蒙了丝绵的轩窗之上,她听着宫中不知哪个角落传来的隐约漏鼓声时,便觉自己的心,也仿佛随了那漏鼓,被一下一下地锤击、敲打。

    这样的寒夜,远在西南的父亲,他此刻是否已经安然入眠?他可已经收到了自己的寒衣?还有李温琪,他现在一切可都还好?

    ~~

    夜深之时,月华殿外万籁俱寂,正在睡梦中的嘉容忽然被窗外传来的一阵树枝断裂喀拉声惊醒。辗转片刻之后,她起身随意披了件外衣,趿鞋到了那面时常能照上月影的南窗前,伸手推了开来。

    一股刺骨寒风迎面扑来,嘉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微微缩了下肩后,抬眼望去,见白日里已经停了的雪再次自万丈高空无声地飘洒而下,纷纷扬扬。傍晚时刚被宫女清扫过的庭院甬道,此时已经再次被雪覆得严严实实,辨不出半点的边痕。方才吵醒了自己的那截断枝,果然是被积雪压折的,此刻正扑跌在皑皑雪地之上,从她这角度望去,便如奇形怪状的不知名突兀兽角。

    雪越下越大,吞没了一切的声音,甚至仿似要把整个天地一并埋葬。

    嘉容最后眺望一眼远处矗立在雪夜中的宫殿模糊轮廓剪影,关了窗,发呆片刻后,走过去,将蟠龙莲花底座的灯台点亮,然后扯开覆在棋枰之上的那方丝罗方巾,脱鞋,赤足盘膝坐在了地垫之上,继续白天没有结束的那盘棋谱。

    灯花偶尔噼啪爆裂,珠帘映了点点的烛火光辉,犹如一只只碧透晶莹的眼,静静望着寝阁里的人。很快,嘉容耳畔便只剩下了自己手中黑白二子间或落于棋枰之上时发出的那种轻微脆响。

    她小时起,便痴迷这种声音,坐在父亲身边看他打棋谱时,百听不厌。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棋枰上的对仗渐渐落入了长生劫的境地。黑白二方开始无限同形反复,倘若不寻出生死星位,或是互不相让,最终便将永无休止地这般循环下去。

    嘉容手执白子,停在半空已经许久,她整个人也仿佛入定,五官已经感知不到来自外界的任何讯息了,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自己眼皮之下的这面黑白棋枰之上。

    她已经找到了破位之点,但是白子一旦落下,长生劫虽解,却极可能会被黑子借势围合,从而再次置于死地。

    她不愿和了这局,更不愿冒落败的风险,就在她眉头微蹙,犹疑不决,想要寻到第三种解决之道时,头顶忽然凭空伸过来一只手,取走那枚被她指尖拈得太久、以致于已经带了她体温的白子,啪一声,击在了她先前看出的破位之上,丝毫不加犹豫。

    那是一只男人的手,黧黑,手背筋络分明,五指指节突兀,取她手中白子之时,指腹与她的指尖想擦,虽然稍纵即过,她还是清晰感受到了来自于这只手的粗硬和磨砺。

    她仿佛如梦初醒,猛地抬头,看到自己面前不知何时起,竟立了个男人。

    他很年轻,才二十多的样子,与他粗粝的手不同,整个人挺拔而英俊,此刻正微微俯身下来望着自己,灯影里的身影顷刻覆盖了整张棋枰。或许是身畔烛火不太明亮的缘故,显得他面色寡淡,说不上是冷漠,也不是孤清,只如此刻窗外的长夜夜空,不带半点的人情气味。

    “置之死地而谋后生。否则便和,再无别路可走。棋如人生,或死或活,成王败寇。既已运筹开局,岂能和局而终?”

    这年轻男人见她仰脸,定定望着自己,忽然微微扬眉,开口这样道了一句,随即豁然站直身,牵动身上的明黄九龙袍微起涟漪,投在棋枰上的黑影也立刻消失。

    ~~

    第七天。在她得知他回朝后的第七天,这个人,终于现身了。

    ~~

    嘉容双手扶住棋枰面,撑着自己的双臂,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老实说,她很意外。

    先前无论如何也要没想到,这个颠覆了天下的逆首竟会如此年轻,而且……完全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粗鄙模样。

    她很快便从意外中清醒了过来,下意识地,便抗拒来自于眼前这个人的对自己的那种居高临下的俯视。

    即便已经失去自由,她也必须要站起来,站着与他对话。

    盘膝坐了太久,站起来后,她的双腿才开始感觉到些微的麻木,但她却依旧站得笔直,身形稳稳。

    只是可惜,自己仍是不够高,所以即便尽量挺直了腰身,还是远远无法与他平视。

    ~~

    “大周建元皇帝陛下……”

    她扬着尖巧的下巴,与他对视,一字一字地从嘴里吐出这个称呼,不带丝毫的情绪。

    “说吧,你把我关在这里,到底是什么目的?”

    她问完话,寝阁里仍旧一片静寂。他看起来似乎并没应答的*,不过还是像一开始那样地望着她,眼眸在烛台映照下微微闪烁,透着她无法捉摸的微微光芒。

    她微微勾了下樱唇唇角,现出一抹讥嘲之意,继续道:“我听说,你回来的这几天里,已经下令当街杀了十几个不屈的大燕忠臣。你也就只有这种手段而已。而天下,像我父亲和那些被你所害的大燕臣子一样的人,你是永远也杀不完的!”

    对面的年轻男人继续没有回应,仍那样注视着她,仿佛她只在唱独角戏而已。

    嘉容顿了下,压下心中愈发腾起的怒火,继续道:“我再告诉你,倘若你想以我为质,欲对大燕太子行掣肘之事,这便是痴心妄想了!我宁死,也绝不会受你操纵!”

    她话音落下,窗外忽然再次传来一声枯枝被雪压断的声音,喀拉作响,听起来分外的刺耳。

    皇帝从他踏入这间寝阁之后,至此,面上才终于露出了一丝明显的表情。

    他微微拧了下唇,似乎笑了起来,只是笑容有些奇怪。

    嘉容瞪着他,丝毫不加退让。

    “太子妃……”他自言自语般地道了一声,目光从她的头脸一直向下,扫过她衣衫略微有些不整的身段,最后落到她那双莹白纤巧的赤足之上,停留了片刻,旋即微微摇了下头,似乎带了几分同情之色。

    “你名叫嘉容,对吧?”他的视线终于重新抬起,落回到了她的脸上,“朕也告诉你吧,即便如你所想,朕先前有过这样的想法,如今也早就打消了。因为你已经失去了作为人质的价值。”

    “你知道你的太子为什么不接你去那西南一角吗?”他继续道,不疾不徐,“因为就在他抵达剑南道后的第三天,便纳了陈缇的女儿为侧妃,为的就是让他死心塌地为他李家守住最后的那块可怜的地盘。他在信中没有对你提及吧?”

    嘉容仿佛被无形的锤重重击打了一下,猛地睁大了眼睛,手慢慢地紧捏起来,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的肉里。

    “你胡说……”

    她已经极力克制了,发出的声却在微微颤抖,连她自己也觉察到了这话里的无力。

    “朕还得到了个消息。你的太子,他不但已经纳了陈缇的女儿为侧妃,而且你的太子妃之位,恐怕很快也就要不保了,”他看她一眼,声音里不带丝毫感情,“那个无用的皇帝,他不但为自己的儿子纳了个侧妃,而且还有意让他迎娶望芒部的公主为太子妃。”

    “你可能没听说过望芒,朕告诉你,这是剑南道势力最大的一个部族。”他的一侧脸庞忽然微微扭曲了下,凝视着她,唇边再次勾出浓烈讥嘲,“你的那个情郎,他不过是个只能看他皇帝老子脸色行事的软骨头而已。殷嘉容,你说,当他日后左拥右抱之时,他会为了你信里的那句‘感君高情,妾纵然骨化形销,亦无怨悔’而感动流泪吗”

    嘉容的双目,已经睁得几乎干涩欲要滴泪。骤然被他口中的这一句话所击,整个人心肝犹如被摘,脸色唰得惨白,死死盯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从喉咙里勉强被挤出的声音里,带了不可遏止的战栗和愤怒:“卑鄙!无耻!卑鄙!无耻!只有你这种不知廉耻为何的人,才会做出这样卑鄙的事!”

    她不断机械地重复着这听起来毫无意义的两句话,极力忍着,逼退自己眼中涌出的那阵酸热之感。

    皇帝渐渐收了面上那种带了丝扭曲般的讥嘲之色,皱眉看着她,沉默了片刻,忽然抬手击掌,一个太监屏声敛气飞快步入,将手上捧着的一个青布包裹放在案上,立即退了出去。

    嘉容望向这个包裹,牙关也忍不住,开始微微打颤了。

    她已经知道里头是什么了。那是自己先前让信使带去的给父亲的寒衣。

    她盯着那青布包袱看了片刻,闭目长长呼吸了几口气,睁开眼时,望向面前这男人的目光里,已经只剩深深的讥讽。

    “如你所言,我如今确实已经没有半分利用价值了。那你还这样关着我做什么?我听说,你将那些被杀大臣的妻女们尽数投到教坊司为奴,接下来轮到的,该是我了吧?但我告诉你,倘若你想以此来羞辱我的父亲,那就是做梦!”

    自古艰难唯一死。倘若真到了那样的地步,活着,比死去更要艰难。

    皇帝仿佛听到了个笑话,忽然低声呵呵而笑,烛火微微摇曳,照出他一口白森森的牙,令这笑容陡然带了几分诡异。

    “殷嘉容,你错了,”他微微摇头,面上笑容未消,望着她的目光愈发灼亮,“你自然还有用,不仅有用,还是大用。朕已得天下,什么都有,唯独缺一个皇后……”

    他再次上下打量了下她,神色显得微微轻佻,“你,勘当朕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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