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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作者:二乐海水鱼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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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主任与老张争执后,老张在房间赤脚来回踱步,骂骂咧咧地说:“给多少钱我也不搬……这不是钱能解决的事……我光棍一辈子还租什么房,图的什么……有房子都没女人跟我,房子租出去就有人了,瞎扯什么……这李主任又拿别人好处了……”说完,看着墙上挂着的黑白照片,轻声感叹着,“妈,儿子无能呀。”

    黑白照片由于放大显得模糊,可依旧能看出年轻貌美的音容,一双明亮的眼睛,饱含希望看着前方,一束麻花辫搭在肩头。照片是老张出狱后,拿着妈妈年轻时唯一的一张黑白照片刷出来的,那年妈妈40多岁,是老张顶替爸爸的位置(爸爸在工作中劳累死了),挣到第一个月工资,骑着二八杠凤凰牌自行车,托着妈妈进入照相馆拍的照片,在哪个年月进入照相馆拍照是一种时尚。

    原以为好日子至此开始,却不料照片还未取出来,老张就因为犯事,被关进了监狱,这一关便是40多年。老张的妈妈无论受多大的舆论委屈,她始终坚定儿子没犯事,相信儿子终究有一天能够出狱证明自己的清白。

    老张拿过整洁的白布,擦拭墙上的照片,从一角擦拭到另一角,随后又把外框擦拭了一遍,动作轻慢,可动作轻慢,还是把相框弄歪了,当时并没注意到。放下擦布后,沉静地看着窗外。就像自己说的那样,“就是死也要死在这间屋里”,毕竟这房子是妈妈对他的希望,留的是一个家的归宿。话虽然这么说,可谁又知道自己会死在什么地方呢。

    晚上老张早早躺下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近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让他有些烦闷,喜欢上一个女人,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虽然这个女人是个按摩女,但他觉得这个女人值得托付。

    房间的灯已经关了,月光投在墙壁与天花板,叠出一块块白色的光斑。一抹光斑正巧画在遗像上,老张就着月光看着遗像,双手枕在了后脑勺与妈妈对视,想着已经想过无数次的事情。40多年前的事发当晚,有诸多疑惑地方存在,可又说不清楚。

    现在想想,抓他的两个人……

    哎!

    无论怎么样,自己蹲了40多年的牢,出狱后已是近70岁的人,家人、亲人、朋友都没有了,每当提起这件事情,真是悔恨当初。

    40多年前的那天,正值8月份的季节,万物伸展了枝叶,太阳与往常一样,从东边升起西边落,没有丝毫预示或演练将要发生的事情。老张那时候叫小张,毕竟二十多岁正值青春年貌,如同此时的8月。小张骑着爸爸留下的二八杠凤凰牌自行车,穿着白衬衫内搭条纹体恤,一条军绿色的裤子,配上一双白色球鞋,一个字“帅”两个字“潇洒”。

    西边的晚霞已收起帷幕,天色逐渐蒙上灰色;路边茂密的芦苇,小鸟喳喳叫着。小张抬起屁股用劲多蹬了几下,没系扣子的衬衫随风扬起。

    与朋友聚会喝了点酒,这点酒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回来的路上买了妈妈喜欢吃的点心,嘴角挂满了笑容。天色逐渐暗了,他用劲又蹬了两下脚踏,拐入树林的坡路滑行着,隐约听见树林里有人哭喊。小张手扶车把,翘头静听声源的方向。

    没错,听到的声音是女人的哭喊声,声音高低起伏,好像与人在争执,似乎是被人捂住了嘴巴。

    小张撇腿从车上下来,猫着腰顺着呼喊声便过去了,刚走两步又折了回来,在地上寻觅一番,捡起手掌大小的石头,猫着腰慢慢走了过去,脚底被踩的树枝与石子簇簇作响。

    8月茂密的树林又是傍晚,灰蒙的夜色有些看不清,紧张的心脏,随着轻慢的脚步砰砰乱跳。

    “呦。”下意识倒吸了一口气。

    小张躲在树后,从朦胧的夜色中,看见两名男子在猥亵一个女孩,拉着胳膊捂着嘴,衣服被拉扯着撕开,扣子崩开跳进了石砾中,女孩仰躺着不做任何反抗。

    躲在树后的小张微眯着眼睛,急促紧张的呼吸着,恍惚的眼神看不清两名男子是谁,自己的腿有些发软,毕竟没见过这样的事情。

    女孩刚才的呼救声,现在却没有任何声音了,小张不确定女孩现在是不是死了,眼前的事情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小张躲在树后紧张地看着,血脉膨胀地看着两名男子施暴,事情的经过全部收入眼底。

    女孩白皙的肌肤在树林、野草、夜晚尤为明显。

    小张喘着粗气挠了挠头,想过冲过去阻拦,可又觉得自己身单力薄。

    女孩瞠目呆滞地躺在地上,任凭施暴男子簇簇动着。

    躲在树后攥起愤怒的拳头,手里的石头紧绷着,迟迟不敢上前阻止,哪怕是吼叫一声。最终小张咬着牙退了回去,走到自行车的地方,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太懦弱,完全不是血气方刚的男人该做的事情,他左右看了看,周边还是没有任何人经过。

    黑色的天空划过几只黑色的小鸟,远近处的知了“吱吱嚷嚷”地叫着。小张满脸汗水的他仰头看了看追知了的小鸟。

    小张狠狠地拍了下自行车的坐位,拿着石头快步走进了树林,地上被碾过的草叶,死死地趴在地上。

    “人呢?”

    小张走到刚才躲藏的地方,发现刚才施暴的两名男子没了,他疑惑的神情寻找着。衣不遮体的女孩静静地仰躺着,撕碎的衣服撩在身上,半遮半掩裸着肌肤,两腿成大字型撇开。

    小张手里的石头紧攥着,周边除了风吹树叶、知了、鸟叫,再没有任何动静了。猛然间从哪飞过几只乌鸦,在树梢上“哇哇哇”叫着,比其它的声音响亮的多。

    小张撇头看了看仰躺在地衣不遮体的女孩。女孩的**饱满圆润,被揉捏的有些泛红,两道血绺画在**的一侧;平坦的小腹,被撕碎的衣服半遮掩着。

    “喂……喂……”小张冲着女孩喊了两声。

    散乱的头发把脸遮住了,看不清女孩的长相。小张伸手撩开女孩的头发,女孩瞠目受惊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

    “啊!”

    小张被吓的倒退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胸口上下起伏着。

    夜晚很快又布上了一层黑色,阴郁的气氛布满树林。小张被女孩瞠目的眼睛吓到了,丢下手中的石头,爬起来退了两步,刚准备转身要跑走,却被前来的人拦住了。

    “干嘛呢?”两人拿着手电走了过来,光束打在小张的脸上。

    “死,死人了,刚才人跑了。”小张脸色煞白,吞咽着唾沫结舌说着话,。

    “你是干嘛的?”其中的一个人轻蔑地问着。

    “刚才。”小张又吞咽了口唾沫,“刚才强奸的两个人不见了,好像是刚走。”小张比划着前方曲折的道路。

    手电光束打在小张的脸上,小张侧头抬起手臂挡在眼前。

    “你看到他们长相了吗?”

    “没……没有……”

    夜晚的树林上演了一出被篡改的剧本,没有舞台也有没台幕,真假演员随性演绎自定的角色,就在这树林的夜晚,夜色包裹着真实的面孔:被强奸的女孩睁着眼睛,看着永远定格的画面,只有她知道谁是凶手。

    被手铐反扭铐住了,小张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两位陌生人,“你们干嘛……干嘛铐我?”

    “老实点。”

    小张觉得有些不对了,手铐被身体扭动的哗啦啦响,刚想要解释什么,被一记电棍击中,眼睛一翻晕过去了。在晕阙的潜存意识里,觉得这两人与刚才施暴的两名男子好像,说话的语调简直一模一样。可一切都晚了,小张如同被施暴的女孩一样躺在了地上,只不过他的眼睛是闭上的。

    待他满脸滴水,缓缓睁开眼时,见自己处在警所的候审室里,手臂动了两下,铁链哗啦啦响,手脚都被链条捆住了,高瓦斯的灯泡冲着他眼睛照着,还没等他说话,腋下肋骨处被猛击了几下。

    小张疼痛的喊不出声,瞠目齁着嗓子噎气。没等把气喘匀,腋下的肋骨又垫上了百页的纸张,橡胶棒又猛击了几下。

    浑身抖颤的样子,像是刚被剥掉鳞片的鱼。

    小张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他来不及问。几次棒击后疼痛的难以忍受,奄奄一息地说:“是,是我,是我。”

    招供了。

    在录制准备妥当的情况下,小张一五一十地编着谎言,并摁下了殷虹的指纹,自此,小张成了强奸致死的杀人犯。

    无法言说的疼痛,小张害怕被折磨致死,就再也没机会见到妈妈了。

    小张犯了事,妈妈噙着泪水,看着穿着劳服光头的儿子,她见人就跪在地上说:“儿子是冤枉的。”

    “实事求是的杀人犯,还说被冤枉的。”有人听到后,这么回应着。

    指指点点的人,茶余饭后说:“这种人早就应该抓起来枪毙。”

    “我早就发觉这个年轻人不老实了。”

    “你说的没错,我也这么觉得。”

    没人搭理小张妈妈如何哭诉,任凭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滴落。时间一年、两年、三年,小张妈妈头发全白了,没到白的岁数,头发却全白了;四年、五年、六年,小张面容沧桑,妈妈步履蹒跚;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时间又过去了很多年,小张进入监狱,老张走出监狱。来到坟前把真实的事情,写在纸上烧给了那头的爸妈,里面躺着两个人外面跪着老张一个人,荒郊野外显得格外的凄凉。

    老张跪在坟前嗷嗷大哭,鼻涕裹着眼泪,眼泪夹杂着鼻涕;空中飞过几只乌鸦“哇哇哇”,飞走又飞来。

    43年零7个月的监狱劳改,老张在爸妈的坟前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让自己的孩子,或孙子帮张家洗白这项不该有的罪行。

    跪在坟前磕了头,又磕了几个头。

    出狱近70岁的老张,一步跃进入了新社会,房子与以前不一样了,路上行人穿着也不一样了,购物的方式大有不同。他就像电影《肖申克的救赎》里的詹姆斯·惠特莫尔,出狱后的生活诸多不适应,但,老张绝不会在房间里自杀。

    拿着看守所给的地址,站在“幸福之家小区”门口看了好一会,刚要进去,被门口的保安老李问住了,“找谁?”

    腰板微欠稀少白发,黝黑的脸庞倦怠沧桑,老张站在小区门口半天没动,蹙着眉头看了好一会。听到传达室老李问话,老张一板一眼汇报了家的住址。保安老李上下打量了一番,觉得这人怪里怪气,想问点什么又没问,拿过泡好的方便面,揭开盖子吃了起来。

    老张的老家已经不存在了,物是人非循迹不到以往的任何痕迹,地点早已被开发成了旅游景点,曾经的案发地点,也成了嬉笑的游乐场所,欢笑声涟漪般的荡开。想到这里,躺在床上枕着双手的老张,眼角噙满了泪水,泪水抖颤着从眼角滑落,用手背抹擦着流出的泪水。

    房间很黑,唯有的光亮也是月亮撇进的月光,夜已经很深了,远处有车辆鸣笛的声音,一声,两声;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远处传来一两声吼叫的声音,很远,很远。

    老张的胸口有些堵得慌,喉结在松弛的脖颈滑动,睁开噙满泪水的眼睛,借着月光看了看妈妈留给他的房子。

    老张记得妈妈说:“新房子,回来就有地方结婚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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