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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二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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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一声轻鸣,元怡丝链忽而飘临虚空,俄而飞落直下,轻轻挂在了钧铎脖颈上。正欲挣扎,列仙思默念一语,一绺儿法决疾射而去,再闻一声轻鸣,那一领丝链随之软绵绵的趴伏在钧铎脖颈下。

    未等钧铎询问,列仙思法决一掐,但见几案之上一应物事迅即消逝。

    随即言道:“这元怡丝链已属灵器,颇有一丝灵性,你时常照看着,时时磨练它,终有一日会折服的。元怡份属水土两重灵器,自有无穷妙用,与你先前所见少女脖颈上的长命锁一般无二,都是灵器。”

    钧铎心奇,问道:“莫非空间法器都是灵器吗?”

    列仙思道:“一般空间法器只有盛物之用,自然不是,方才你所见三枚灵犀都只是一般法器。灵器拥有一抹法道灵性,故而用法靡多。元怡拥有大水法道灵性,很适合浩淼三千的修持,有它资助,兄弟未来踏上道途可多份臂助。”

    钧铎感激在心,又问:“我得诸般珍宝相助,法道修持应当极快才是,是这个理么?”

    列仙思瞥他一眼,哂道:“浩淼三千非是普通法术,修持自然艰辛。这些珍奇不过弥补你天资不足,领悟法决,顿悟法本才是难处。”

    钧铎心中再谢,微一抱拳道:“我已明了,必不辜负兄长今日之情。”

    列仙思眼神微缩,似有一丝深邃,然后道:“你那丝锦与皮囊已在灵犀之内,你若有需要,一缕意识即可取出,你现下且试试。”

    钧铎一眨眼,自去寻找,只在无尽黑暗中,恍惚看到一只孤独的皮囊,一件白亮的包裹,暗道:“恁地神奇,如同随心携带一般,奇珍啊!”

    列仙思目见钧铎一脸兴奋,欣然道:“元怡之中我已种下法决,待你登上道阶之后,自会明了,时下我们先离开吧。”

    一众相谢道别,列仙思两手平措,身向少女俯首一礼,扬长而去。

    欣儿少女浅浅一叹,呓语般道:“他终归记着我,嘻!”

    劲风袭来,呼啸而至。钧铎站在山顶,放目远视,一拢羊肠小道错乱纷杂,心中不禁感慨:“不甚跌入其中,非数日之功不可脱离,当真可怖!”

    列仙思似在伤神,忽而“哈”一声,继而说道:“这一身行头业已称身,往后兄弟可有计较,毕竟此地时日有限。”

    钧铎笑吟吟的,嘴角一翘道:“我与列兄结伴而行,不妥吗?”

    列仙思身子一颤,即道:“非是不妥,毕竟我等也有其他事做,落霞天涧近来或有战事发生,我正要去掇个机缘来。”

    钧铎一呆,心道:“掇机缘?是去取战吧,当真都是好战之徒。”心中一苦,道:“列兄,不若给个好去处,你们去寻你们的机缘,事了我们再见。我于此地脚程太慢了,恁地不方便。”

    列仙思道:“你当下紧要是修习法术,落鸿涧便是一方好去处,你可多历险途,做些磨练。”

    言下手一伸,人影已杳,只留下那空落落的山头,低矮的石室孤零零的矗立着。

    山色苍翠如松柏,格调清雅似清风,钧铎方至一地儿,举目四顾,心中所想便是如是。

    列仙思笔直的手指虚空中一列儿曼舞,须臾道:“此地便是落鸿涧了,前方不远处云雾氤氲,当是水灵密集所在,兄弟你便在此常修法术,来日我们自会再见。”

    突然目绽紫光,右手拳而倏开,钧铎但闻脖颈下一声脆响,茫然中大地微震,再看时列仙思一行早已离去。

    钧铎怅然若失,满心的无助。呆木片刻,随之放步绿荫,直往云雾而去。

    疾风剽掠,掀起阵阵呼旋,钧铎一个趔趄,差点儿跌落悬崖。暗呼一口冷气,心想:“这什么鬼地方,忽起一阵乱风,险些要了小命。”

    钧铎只道劲风凌乱,不敢做大,弯着腰扒着山岩缓缓前行,乱风再起,钧铎蓦地趴下,心道:“我已身处氤氲,水灵何在,若不是往前再行几丈。”

    片刻后,眺目而前,只见一条黑漆漆的天渊横亘眼前,长不知何往,宽似有百丈。

    钧铎愕然,心想:“怪不时时有骤风起,原是自这天涧来。”再往前爬出几步,只等乱风刚过,攀着岩石伸首下望,骤然心中一惊:“这是什么,河流吗?五彩的河流,怎么像是甘澧在流淌。”

    钧铎趴伏岩石下思量再三,忽而觑准时机,脚踩着山石垫砌的山岩,踉跄的缓缓离去。

    循着天涧边缘,钧铎一起一伏,犹似青蛙捕食般谨慎,拔起之后急速奔走,趴下之时迅疾如风。便这般沿途环绕,一路向下伸进,不知过了几时,钧铎突然耳闻江河奔流之声,心中大喜,暗道:“终也要见到你的真面目了,恁地辛苦。”

    眼见自身衣衫破烂不堪,似乎一阵风后,它将要随风而逝,只留下那赤条条的身体。钧铎并无觉得不妥,心想:“这地儿狼也不来,自家看自己,谁管得着。”蓦然一声嚎叫,仿佛要将多日来的憋屈一夕宣泄而出。

    半天时光,钧铎远远眺见波涛汹涌的江流,心里一苦:“从未听说只闻涛声,半日不见江河的过往,今天倒要长见识了,这都半天了,竟犹似远在天边。”

    “当当…”雄浑的钟鸣声远远传来,钧铎一叹,道:“半日荒废了,水灵之地似乎近在眼前,实则远在天边,教我如何取舍?”

    “莫不再走半晌,如若不就便打住,天幸我今时精力旺盛,若然以往估摸着又要喊人救命了,仙醪当真神物啊!”

    定下心计,钧铎再次沿着山涧跋涉数个时辰,竟然迷糊在群山之中。除却耳中更为清晰的浪涛声,倘非如此,常常以为走错了方位。

    钧铎一声长叹,正要进食,“当当…”之声又起,微一皱眉,心道:“这里一日比凡尘只长稍许,若华国一日十个时辰,四十个时刻,而此地似乎十二个时辰,四十八个时刻。这么算来,我来此已有六天了。”

    再一叹息,将欲取食,忽然一愣,莫名大叫一声:“仙醪!我将它放列兄哪儿了,这下遭了。”

    钧铎有苦难言,神魂为之震荡,忽而心道:“不当啊,仙醪与我性命攸关,我岂会马虎?列兄临行之时,我明显有一丝错觉,似乎仙醪正在我身,因而未曾讨要的。”

    猛然一惊,急忙闭目,一心只在仙醪,呼吸间一垛儿物件出现在脑海中。

    钧铎只见其中藏着仙醪,精神一振,甜甜一笑道:“当真在此!莫非是那一声脆响,一应珍奇幻觉一般掠过心头,当时我竟未当真。”

    一丝光华一闪即逝,突然一物闪落眼前,钧铎慌忙探手一抓,嘻嘻笑道:“奇珍异宝天地间,不若仙醪在玉壶啊。”

    玉壶在侧,仙醪在心,钧铎一瞬儿气定神闲,依着玉册所述,默然打坐休息,须臾后居然呼呼睡了去。

    涛声隔山而来,富有节律,钧铎一呼一吸,随之满含韵律。不知过了多久,忽觉自身遨游天地,脚踩烟霞,但闻一声“啾啾”鸟鸣,骤然四境一片嫣红,犹如火炎焚烧一般,钧铎惊出一身冷汗,愀然转醒,梦呓般道:“原来是梦,这梦好特别!”

    草草起身,一皱眉头道:“由左而进似乎可以走出山坳,试试吧!”拾起玉壶,轻啜了一口,寻着路径谨慎缓行。

    约莫一时,眼前豁然开朗,一条玉带波光粼粼遥向远方。

    不知因何缘由,钧铎生出一丝宁静之感,幽静而恬然。浑然全无江河澎湃,波涛汹涌的感触,似乎一日来所闻一切皆成幻觉。深深咽了口唾液,又突然猛酌了一口仙醪,放步向前,欲要探个究竟。

    白润如玉一般的江流,恍如一面镜子伸向遥远,山峦起伏挡不住她的执着,群山环绕困不住她那热忱。然而她却宁静如处子,温婉如君子,神秘似君王。

    钧铎沿江畔踏步而行,越是观瞧,越加心惊,暗道:“这江流并非玉白之色,而是透可见底的清流,清澈见底,毫无尘杂。”

    抿了抿唇,钧铎将心一横,沿江巡视,少时寻得一处豁口。只见豁口下围出一潭清水,其下一缕清流缓缓流向山根裂缝中。

    钧铎毫不犹豫,寻径而下,一脚踩在潭水边儿,手一伸探进水里,一股刺骨的渗冷瞬间传遍心肺,猛然手一缩,暗道:“冰点之下的水温竟未结冰,奇了,再试试。”

    随之蹲身而下,玉壶扔在一边,双手探入水中,忽然身子微微哆嗦,骇然道:“何止冰点以下,这只怕已越过冰点许多,这当不是水才对。”

    钧铎皱眉思忖,忽而一振道:“我是凡尘来人,水非凡尘之水,是种天倾的江流。凡尘之水于冰点结冰,那只是于我而言罢了。此地水的冰点估摸着非常低,是我难以衡量的,因而不会结冰。”

    钧铎了然之后,再一皱眉道:“然而水灵何在,我为何一无所觉?”

    钧铎一时无法,只得取出玉册,盘膝坐于潭边凸石上仔细研修,只道书中所言:“吞吐之道,轻徐有度,不疾不徐,心态恬静,自然而然,是为应天地,推自然。

    心静而身宁,身宁而神寂,思绪煌煌生识海,寻迹发思,是为冥思。

    冥思所在,超然于外,天地自然。引领吞吐,果有韵律。韵律既生,思绪愈明,吞吐愈精,内外如一,浑然一体,我称之为坐法。”

    钧铎一目而过,暗道:“吞吐是为安宁心神,排除异念,以致人与自然相得益彰。冥思只在吞吐之后,心境清明之时。

    这时思绪更见清晰,随之吞吐深入,思绪愈加净明,继而人与自然亲和无间,便可体察天地,以全己心**。是以一切只在本我,不过未必全然这般,如何攫取自然,才是根本,否则一如镜花水月,徒劳而已。”

    钧铎循下而视,暗自体察谨慎,只见其下文字图谱层出不穷,延续近三十页,目光一晃,直翻了十余页,心道:“其它非我族修习可用,仅这居中的六大篇章十余页,可为智慧生灵修持方法。

    这其中的走星图落颇为繁复,仿佛涵盖了大天近四百万星座,竟以不同经络相互勾连,当真蔚为壮观。更得倾心的是,如斯图谱只占得半页篇幅,竟也如同阅览行里一般,历历可见。”

    钧铎目光落在星图中央偏下位置,谨遵图中走星所示,默念一边书写行文:“浩淼三千,三千**,寻有缘者开法讲理。迅雷法理,水动雷开,杀残万千,君下慎为。

    星走缺为,气在神庭。星踏阑为,气行百汇。星走裂为,气在风府。星走合为,气行大椎…”

    钧铎一蹙眉,暗想:“恁地晦涩难明,不若只于脑海中,勾勒这列星图为上,只要星图印在脑海中,不怕他哪儿星,哪儿星的。现在只需按星名标记,画出星图便是。我来试试,应当在理的,毕竟修持只在神思么。”

    钧铎心有定策,毫不含糊,默默吞吐,片刻进入冥思,又片刻睁开双目,无奈道:“恁地忘得一干二净,再来。”

    一来二去,半天已逝,似乎一无所获。钧铎手翻着玉册陷入深思,暗道:“修持只在身心统一,思绪遨游于识海之内,跺出轨迹来。而今我如斯照做,为何徒劳无功,这是古怪了。”

    忽而又想:“我或许明白了,期待水之思绪踏出轨迹,怕是甚为艰辛。那便是由水之思绪织出一方星图,横亘于脑海中,这样才是有形之物。倘非如此思绪如何循迹而行,莫忘了人之思绪常常虚妄,变幻莫测。”

    稍待再想:“脑海思绪何止万千,多数隐匿不发。我便将星图印于脑海之中,那也仅是另一缕思绪,与水之思绪无干。然而这缕思绪若然存在,我将不用常常苏醒,再入冥思,那时脑海中星图历历在目。”

    钧铎想罢,忽然拿起身边儿玉壶猛灌一口,道:“仙醪具有明思清神之功,现下正是显用之时,这般方会事半功倍。”

    目光所及,更见认真。流水潺潺,一时忽然而逝,钧铎睁眼道:“差不多了,七十二星辰所筑星图我已然了然于胸,一息之间即可临摹。”

    取手再灌一口仙醪,钧铎昏昏进入坐法。倏忽似见惊涛骇浪,洪波涌动;隐约又闻潮起潮落,潺潺涓涓。转眼又似遨游玉带之上,亲历江河之美,流水之秀,水波神韵。

    忽而,脑海一丝光辉一闪即逝。

    钧铎只觉周身天地似乎洋溢着浑浑的江流,急疾冲荡而过。一缕思绪明明灭灭,似真似幻,飘摇脑海之中。心中想道:“我当已入一境,水之思绪初成。这一切当真不易啊!”

    一声叹息,随之意识更见昏暗,如要睡去一般。钧铎无法,只得紧守心神,自然吞吐。蓦然,脑海之中一声震颤,一颗星辰煌煌而生,似若点星,如同米粒一般大小。

    恰时,意识愈加昏沉,钧铎心道:“物极必反,我将仙醪吃的恁多了,这下遭报应了。”忽而脑海一黯,人已失去知觉。

    恍恍惚惚,但觉自己身处火海,一声霹雳,天地陡然一片通明,紧随着暴雨滂沱如倾如注,刹那间,惊涛骇浪,洪波肆虐。

    旦夕,钧铎身陷火海水泽,茫然无措。

    这时一声鸟鸣,旋而天地化为澄明,四境草长花开,万木峥嵘,四野一片春色盎然。

    一觉醒来,钧铎只觉自己方才又起一梦,偏偏与前梦相继而续,倏然一愣,心道:“此中似有所指,必与此地有关。”想到这里,不在计较,随后进入冥思。

    甫一入法,钧铎只觉脑海比及以往清楚些许,那一抹儿思绪明暗相交,比及之前更见急促。

    正在奇怪,再见那抹儿思绪环绕那颗点星游走不息,时而引动那颗点星光华闪烁。只在一呼一吸吞吐间,它即绕转四圈,颇具规律。

    钧铎眼见心想:“这思绪必然是水之思绪了,那颗星辰应当是缺为星。思绪绕转缘由,只因未有出路吧,因而只能绕行其外了。”

    思忖已毕,钧铎便默默刻起星图来,然而脑海一抹思绪,并无笔墨,也无卷纸,勿论他有神鬼莫测之能,此时一无方法,唯有抱守冥思,期待变故。

    时光一瞬而逝,钧铎坐法一日,心得颇深。忽然左手外伸张开手指,只见手指一一折合中,一滴滴的水珠凭空而生,不禁喜上眉梢:“当真万法自然生,丝毫强求不得。我应当晋升二境了,仙醪真也上苍至宝。”

    淡然一笑,心中不禁想到:“只在先前,坐法极致中,忽而一身俱无,身不知所在?唯留下那一抹思绪,竟在此时思绪恍然一动,自然而然,我便成了那一抹思绪,呵呵…”

    “唯一的思绪,便是自我,我便是那水之思绪。我之所求,已然成为思绪行为所在,这般生生勾刻了四颗星辰,我便堂而皇之闯入二境。这一切若无仙醪相助,思绪恐怕早已失去光辉。”

    “哈哈”,钧铎一阵阵轻笑:“我已明了,真也明了,星图刻画非由己身,而是思绪自然为之。思绪由我而生,自然思绪也是本我。只须脑海万种思绪皆寂灭,我只因一抹水之思绪而生,自然一切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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