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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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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容家与罗家的纠纷, 就要从他们的先祖论起。往前推八代, 他们曾是一家人。

    罗家老祖是容家庶子, 因容家家道中落, 被过继给了罗姓暴发户, 内心一直耿耿于怀。等罗家的长辈去世之后, 就回来认祖归宗, 美其名曰“承继两家香火”。容家子孙没死绝呢, 要一个成了外姓的庶子跑来继承香火?容家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更令人生气的还在后面,为了方便祭祀, 仗着罗家无人、容家势弱, 他干脆将罗家祖先的排位都挪近了容家的祠堂。

    容家自然不愿意, 但形势比人强, 怎么办?

    容家嫡子也心狠,咬咬牙娶了比自己大十岁的知府在家守寡的女儿, 借势而起,重新将罗家祖先从祠堂里赶……好听的说法是请了出去。

    罗家老祖不甘心, 在容氏祠堂对面买了块地,起了座罗容祠堂。真是相当的气人。

    这场恩怨纠缠百年, 直到容家日益强大,罗家子孙才缩起了头。只是最近容家不肯资助西南王, 得罪了其他世家, 他们想联手给他一个教训,暗中教唆罗家闹事,才引发这桩惨案。

    如今, 容家一个受害者居然被要求与加害方掰扯,可见评判的心已经偏到没边了。

    然而,面对来势汹汹的刁难,容韵从容微笑,摆事实、讲道理,甚至拿出了家谱的拓本,指出罗家先祖的确从容家族谱上划去,已经是外姓人。

    与之相比,罗家人只能胡搅蛮缠。

    纠缠了一上午,罗家节节败退,房家家主当即中止了这场辩论,说:“时辰不早,我已经备下酒菜,请诸位入席,有话我们稍后再说。”

    容韵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乖巧地看着身边的陈致,一副为师命是从的模样。

    陈致挺直腰板,下意识地想要捋一把胡子 ,等手放到下巴上才想起自己并没有长胡子,只好临时挠了挠下巴:“盛情相邀,却之不恭。”

    房家家主眼睛微亮,笑眯眯地引着所有人入席。

    鱼贯而入时,胡念心放慢脚步,特意冲着陈致使了个‘小心提防’的眼色。

    陈致才看了一眼,就被容韵拉住了袖子。

    容韵小声说:“他居心叵测,师父小心。”

    别人好心提醒,怎么就居心叵测了?陈致不认同地扬眉。

    容韵说:“他如果知道里面有危险,昨日就该告知。他如果不知道,那就是空手套白狼,平白赚取我们的感激。”

    陈致好奇道:“你脑袋瓜里怎么有这么多想法?”在山上的这几年,就他们两个人,怎么孕育出这么多勾心斗角的感悟?

    容韵眼眶一红,嘴巴一扁……

    “收!我不是怪你。”陈致生怕他当众哭出来,连忙哄他,“我是称赞你的天赋异禀。”

    容韵并不信:“师父不喜欢我了。”

    陈致想说,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不过这句话说出来,小哭包哭定了,只好微笑着说:“没有的事。为师只有你一个徒弟啊。”一个就这么操心,多几个铁定过劳死。

    容韵舒了口气说:“那我永远是师父唯一的徒弟吗?”

    得寸进尺啊,陈致拍了拍他的脑袋,含糊道:“看你的表现。”

    容韵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心中一阵失望,但想着自己从“被师父讨厌”一步步走向“被师父喜欢”的这些年,再度充满了信心。

    两人在后面滞留太久,房家家主忍不住出来拉他们进去:“容小弟不要客气,只管当自己家里,有什么不够的尽管说。”

    容韵果然不客气,说:“以前在家里,坐主座的是爹娘,可惜他们都不在了。”

    正准备回主座的房家家主:“……”好不容易克服心理障碍坐下,一抬头就看到容韵不加掩饰地望着自己,引得其他人也频频注目,只好问道:“容小弟有何事?”

    容韵红着眼睛,抽抽噎噎地说:“今日高朋满座,爹娘却无缘相会,我心里实在难过。”

    房家家主能说什么呢?只能安慰啊。

    安慰了半天,容韵终于收住了眼泪:“我想向我爹娘敬酒。”

    房家家主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可是其他人都理所当然地点头了,他也只能笑着说好。然后,容韵就对着他洒了一杯酒又洒了一杯酒。

    其他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呆若木鸡的房家家主。

    房家家主早有所老,忍着这口气,跟着洒了杯酒,高声道:“愿容兄弟与弟媳在天瞑目。”

    其他人跟着洒起酒来。

    一地残酒散发着浓烈的醇香,偏偏众人都没了胃口,干坐着吃菜。

    吃到半饱,房家家仆急匆匆地跑进来:“家主!仙……仙人来了。”此处的“仙人”并不是指神仙,而是普通人对修士的尊称。

    除了房家外,其他几大世家的人都将目光有意无意地投注到陈致与容韵身上。偏两人毫无所知,依旧该吃吃,该喝喝,怡然自得。

    房家家主已经起身相迎,随后古家、吴家、胡家、林家依次起身。林之源,也就是谭倏离开时,特意向陈致望去,陈致还没反应,容韵先瞟了过来——被他这么盯着,自然是什么眼色都没给成。

    容韵将他的目光误解为挑衅,扶着陈致站起来,冷笑道:“这林家大少爷真是有趣的很。”

    陈致听出他语气不善,忙说:“也许他没有恶意。”

    容韵不高兴地说:“师父认识他吗?怎么为他说话?”

    “我怎么为他说话?我为他说话是因为……”

    陈致还没想出理由,容韵更不高兴了:“师父真的在为他说话?”

    陈致:“……”孩子这么小,就那么难搞,长大怎得了。

    两人正纠结,忽而有个清亮的女声在耳边炸响:“请四明真人出来一见。”

    陈致揉揉耳朵:“四明真人是谁?”

    容韵一边踮着脚帮他揉耳朵,一边说:“四明真人是你。”

    陈致:“……”

    迈出门槛,清新淡雅的梅香扑鼻而来,叫人心旷神怡。各世家的人分站在门的两边,正对门的天井中间,竖着一面巨大的八卦镜,上方立着个身姿窈窕的粉衫少女,薄纱遮面,只露出一对又圆又亮的大眼睛,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们。

    一对上这双似曾相识的眼睛,陈致就失了声音,仿佛被谁用了定身术,傻呆呆地站着,连容韵拉他都毫无所觉。

    “你便是四明道人吗?”那少女头微微一歪,上下打量着他。

    陈致看着她,千般思绪、万般无奈皆袭上心头,仿佛沉浸到了另一个世界,与世隔绝。

    容韵第一次见到陈致这般失态,妒火中烧,上前一步,半挡在他面前,与少女对峙:“你这人好生没规矩,问人之前不晓得先自报家门吗?”

    少女也不恼怒,从八卦镜上轻轻地跳下来,走到容韵面前,抬头去看陈致:“家师想见你。”

    身后没声音,容韵忍不住回头,却见陈致张着双眼淌出泪来。

    “师父?”容哭包自己哭了那么多次,还是头回看到师父哭,心下大乱,当下不顾抱着他说:“师父,你怎么了?受了什么委屈?告诉我,我替你报仇。”说罢,还不忘狠狠地瞪那少女一眼。

    那少女本就觉得四明道人哭得莫名其妙,被他一瞪,更觉得莫名其妙:“我师父要见你,不一定要杀你,哭什么?”

    容韵正欲反驳,被陈致捂住了嘴。陈致收敛心神,哑声道:“你师父在哪里?”

    看少女出场都要脚踩八卦镜,其师的排场可想而知——空旷的演武场铺满梅花,四周围起一圈木架,轻薄的粉纱垂挂,风一撩,就如波浪般层层推高。场地正中,停着一座白漆竹屋,屋门微敞,露出亮橘色微光。

    陈致踩着梅花瓣走到门前,正要推门,就听里面有个男声说:“且慢。‘天向一中分体用,人於心上起经纶。’道友师出何门?”

    陈致也不啰嗦,边推门边道:“黄天衙。”

    里面突然“咣”的一下,似重物落地。

    陈致忙往里间走,正好看到一个瘦高男子从地上爬起来。四目相对,男子说:“与地同眠,能感受地气。”

    陈致说:“我的确听出了你话中的底气。”

    那男子上下打量着他,眼神与少女一般无二:“你说你来自黄天衙……你是仙人?”

    陈致点头:“嗯。”

    那男子绕着他走了一圈,突然伸手要抱,吓得陈致连推带踹地避开。那男子抚摸被推过的胸膛,享受地眯起眼睛:“果然是仙气啊。”

    陈致忍不住说:“明明是嫌弃吧。”

    那男子不以为意,从柜子里翻出茶饼,招呼陈致入座:“我的浮游殿建了这么久,还是头一回招待神仙,怠慢之处,多多见谅。请坐。”

    陈致说:“未请教……”

    那男子放下茶饼站起来,拿下插在花瓶里的一束白梅花,侧身轻嗅:“在下梅数宫主梅若雪。”

    陈致抱拳道:“久仰久仰。”

    梅若雪将梅花插回花瓶内,坐下继续撬茶饼:“这茶是我专程从昆仑山脚收来的,据说茶味甘甜,色泽鲜嫩,回味无穷。”

    陈致说:“不知梅宫主叫我前来,有何见教。”

    梅若雪又放茶饼,手朝花瓶一招,那束梅花便跳入他的掌中。他低头轻嗅花瓣:“我闻四明有神仙,心生仰慕,贸然造访,还请仙人不要见怪。”

    陈致说:“好说好说。”

    梅若雪看了他一会儿,见没有其他的要说,重新将梅花插了回去:“这茶饼是我多年珍藏,我平日也舍不得喝。”

    陈致等他坐下,才问道:“不知梅宫主与房家有何关系?”

    梅若雪立刻站起来,去拿梅花。

    陈致无奈:“那梅花有何奥妙,令宫主恋恋不舍。”

    梅若雪捧着梅花说:“仙人称我为宫主,我自然要表现出最冰清玉洁、惹人怜爱的一面,好让仙人对我印象深刻。”

    陈致:“……”

    为了博得好印象,他干脆抱着梅花不撒手,将脸凑到花束中,笑眯眯地说:“我与那房家素不相识,是他写信说有办法能见到仙人,我才过来看看的。”

    陈致说:“不知宫主可曾听过‘梅花杀’?”

    梅若雪道:“不过是不肖弟子耍的小玩意儿罢了,难道仙人也对此感兴趣?哦,是了,仙人供职于黄天衙,诸多不便,若是有什么杀人越货的事而不方便亲自出手,仙人只管告诉我,包管做得妥妥当当。”他与几个蓬莱修士相交甚笃,对天上的事情也略知一二。

    陈致说:“我若想查一笔买卖的买家……”

    “这有何难。”梅若雪当即唤人去找那个创办了“梅花杀”组织的弟子。

    那弟子就在左近,闻讯后很快赶来。

    梅若雪将要求一说,那弟子当即犯难:“不是弟子不愿意说,只是行有行规,我……”

    梅若雪懒得听他唧唧歪歪,直截了当地问:“是不是想死?”

    那弟子熟知师尊的脾气,不敢多做辩解,只好说:“师父有命,弟子不敢违背,不过弟子在外面做生意总要讲个信义。我虽然可以将消息告知,却也要知会他一声。”

    梅若雪见陈致没反对,便挥挥手说:“随你。”

    那弟子问:“不知师父想查那笔生意?”

    陈致说:“杭州容家家主容玉城。”

    那弟子说:“这笔买卖不必查了,我还记得,买主便是胡家家主胡越。”

    陈致愣了愣。因为预知了胡家与林家一样,会投靠容韵,又有胡念心昨夜通风报信在前,他先入为主地将胡家撇除了嫌疑,没想到结果恰恰相反。

    梅若雪见陈致面露惊愕,便说:“谁准你不查?去查清楚了再来说。”

    那弟子忍气吞声地在外面兜了一圈,回来说:“都查清楚了,确是胡越无疑。”

    陈致抱拳道:“多谢梅宫主。”

    梅若雪羞涩地摇着梅花:“好说好说。我也有一事相求,请仙人恩准。”

    拿人手短,陈致不好拒绝,只好说:“仙人请讲。”

    梅若雪对着外面又是一副口气,冷冰冰地说:“没你的事了,快滚吧。”

    那弟子踏着重重的脚步去了。

    梅若雪这才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本秘籍,含笑道:“我有幸从一个自戕身亡的修士身上得到了一本双修功法,我看了看,功法易练,道侣难寻。故而,想请仙人成全我。”

    陈致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要我替你保媒拉纤?”不由打量起他来。容貌中上,举止怪异,喜欢带着房子走,这个媒怕是不好保。

    梅若雪递了个秋波,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仙人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

    陈致虽然明白了,却宁可自己糊涂下去。他干笑道:“其实,我是个出家人。”

    梅若雪瞪大眼睛:“你不是神仙吗?”

    陈致说:“神仙也可以出家啊。”

    梅若雪将信将疑:“仙人不愿,我哪里能强,何必寻这样的借口敷衍我。”

    敷衍了不止你一个。

    陈致一口咬定自己出家。

    梅若雪无奈,退而求其次地说:“那就请仙人为我保媒拉纤。”

    陈致敷衍着应了,起身要走,突然不放心地转身道:“我是神仙这件事,还请宫主保密。”

    梅若雪毫不意外:“仙人放心,天机不可泄露,我乃梅数宫宫主,难道这点事还没数吗?”

    梅数宫主听起来就很没数啊。

    不过陈致还是信他。因为皆无说他身负仙缘,既然有成仙之望,多半不会太离谱……吧?忽略掉皆无的话,他对自己的想法还是挺有信心的。

    因梅若雪缠着他说话,虽然就讲了几件事,也耗费了一个下午,等陈致出来,夕阳都落下一半了。等得心浮气躁,几次忍不住要冲进去的容韵一见他就冲过来,绕着他走一圈,确定没事才说:“师父怎么去了那么久,弟子等得好心焦。”说着,泪珠子就在眼眶里聚集,一动就能抖下来。

    陈致看着又好笑又心疼,用袖子为他擦了擦脸:“还记得惩罚吗?”

    容韵脸色一变:“我没哭!我刚才是风沙迷了眼睛。

    陈致纵容地摸摸他的头,然后四下张望起来。

    容韵酸溜溜地说:“师父找那个戴面纱的姑娘吗?她被房家家主请去喝茶了。”

    想到她,陈致幽幽地叹了口气:“无妨。”他知道她不是秀凝,只是眼睛有七八成的相似,睹物思人罢了。

    容韵问:“师父认得她?还是认得那双眼睛?”

    不得不说他年纪虽小,但观察力和敏锐度都非常人能及。陈致说:“为师在找胡家家主,你见过他吗?”

    容韵说:“大约一个时辰前,带着儿子匆匆忙忙地走了。师父找他做什么?”

    陈致说:“为师有件事情要告诉你,希望你听后不要太激动。”想想又觉得容韵虽然早熟,却还是个孩子,突然听说杀父仇人的消息,不激动是不可能的。“罢了,还是等回去再说吧。”

    容韵一怔道:“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吗?”为了对付今日的鸿门宴,他早在园林周围埋下伏兵,腰际也缠了把软剑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这场累得杭州风声鹤唳,许多外乡人不得不返乡的大会就这么虎头蛇尾的落幕了?

    陈致说:“为师再教你个的道理,打蛇打七寸,剩下的便不足为虑。”

    与梅若雪闲聊的时候,他曾提到杭州戒严,对方一脸理所当然:“我数十年未出宫,若没个惊天动地的排场,岂不叫人笑话?我原是让姓房的将方圆一里都清空,谁知他阳奉阴违。”陈致当时还替房家家主说了句公道话:“若是清空了,宫主的排场无人目睹,岂不可惜?”梅若雪说:“我自会派人散布消息。”陈致:“……”

    过程如何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梅若雪贸然退出,必然会震慑其他世家,容韵也就安全了。

    他原想带着容韵向房家家主告辞,被容韵拉住,说房家正在拍马屁,定然不得闲,派个人去便可。容家的掌门人毕竟是容韵,陈致也不好干涉。

    他们从房家出来,正好遇到准备坐车离开的罗家人。

    曾与容韵争吵的罗家少爷突然从马车上跳下来,走过来说:“今日是房、古两家叫我们来的,许了些好处。自从父亲问罪之后,我们日子便过得有些艰难。”顿了顿说,“你父亲的死与我们无关,我父亲却白白地赔了条命,便算是两清了吧。”说完,也不管容韵听进去没有,跳上马车就走。

    陈致道:“这小子倒机灵。”

    罗家少年必然是看他们俩完好无缺的出来,知道房家的计划有变,怕日后被清算,才过来服软。

    容韵不服气地说:“这算什么机灵?一颗墙头草罢了。”

    陈致只好说:“与你比,自然是输的。”

    容韵这才高兴起来。

    两人上了马车,容韵开始讲陈致进了那座白房子以后的事情。先说吴家二房的那个少爷如何势利,又说林家大少爷脑子不大清楚,总过来说些有的没的。

    陈致暗道:他哪里是脑子不清楚,分明是方法太直白。

    马车行了一段路,容韵突然问:“师父不是说有事告诉我?如今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师父请说。”

    陈致暗叹一口气,从乾坤袋里摸出一块手绢待命:“我查到你父亲的凶手是谁了。”

    容韵面色微僵,很快反应过来:“是胡越?”

    陈致点了点头,脑子里闪现很多紧急应对方案:如果容韵大吼着冲出去,自己如何拖住他;如果他大哭起来,自己如何安慰等等。

    偏偏容韵很快恢复了平静:“谢谢师傅,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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