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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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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柔和景杉两个人同时迟到,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风波。现在医院原本人手就不够,每天忙的不行,突然一下子两个医生迟到,势必让人手忙脚乱一番。

    不过虽说是两人同时迟到,但是待遇也不经相同。上班后先是查房接诊一通忙活,等稍微缓过来能喘口气的时候,就有护士过来说,副院长让梁柔去他办公室一趟。

    中心医院的管理机制就是‘副’手众多,分管不同的区块,这次让梁柔过去的这个副院长就是分管员工行政这一块的。

    景杉用眼神望了梁柔一眼,那意思好似是说‘我去,你留下’。梁柔笑着摇摇头,她知道景杉维护她,可是也不能什么事情都要别人来为她出头。

    一路去了副院长办公室。

    虽然梁柔明知道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却还是忍不住的忐忑,这种面对领导总是会紧张的心情,她好像从小就是这样。

    副院长对梁柔态度不错,见梁柔进门就先问了梁柔在医院工作可否习惯,还有的就是对医院目前的工作环境有没有什么意见,或者是不满意的地方。

    梁柔自然是忙点头说一切都好的。

    她从进医院开始,因为叶枭樊可馨的关系,一直都颇受照顾。没什么值得抱怨的事情。

    等这些话说完,副院长就露出有些为难的样子,拖长了音调唤了句,“梁医生啊”

    梁柔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不仅不是,反而因为这两年跟着赵湘。赵湘是个有些不懂交际应酬的人,如赵湘那般,技术名声都已经到了一个境界的人,也根本不需要去应酬。梁柔则不同,身处的位置不一样,所以人的心态不同。不仅是安安在这两年学会了嘴甜如蜜的讨好人,梁柔其实也不差。到了陌生的地方,想要融入进去,更好的让自己活下去,察言观色是绝少不了的。

    梁柔立刻说:“院长,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

    有了这么一句痛快话,副院长也就没了顾忌,说出了具体的问题。

    症结还是在张曼清身上。

    之前因为聂焱的要求,医院算是无限期的给张曼清放了假,这种就跟内部辞退是相同的性质。不可能张曼清不上班,医院还给她发工资。

    无缘无故的辞退一名已经在医院工作了几年的医生,要是张曼清忍了,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也就过了。

    偏偏张曼清并不,这段时间张曼清没少找人,甚至去了政府部门上访。副院长这边已经感受到了一定的压力,而且在副院长看来,张曼清是中心医院一手培养出来的医生,如果没有什么重大的过错,当然不需要这般赶尽杀绝。

    副院长对梁柔说:“我知道你们女同事之间容易有一些龌蹉,但是这都是个人之间的小矛盾,放在医院的利益面前,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你们要不要各自退一步,张曼清那边,你放心,我一定做好批评教育的工作。你也就别坚持己见,让她今早回来上班吧。”

    副院长想当和事佬,只是他显然并不了解梁柔跟张曼清之间的矛盾,远不是一句女同事之间的龌龊就能形容的。

    别的事情,梁柔都能退一步,但是让张曼清回来上班,梁柔真的做不到。

    她当初固执的想要进中心医院,就是为了报仇,为了将张曼清当年付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报复回去。当年张曼清逼得梁柔无路可走,甚至非法拘禁,要不是梁柔自己下定决心放了一把火,现在梁柔会沦落到什么境地,简直不敢想。

    对别人,梁柔能拿出良善心,但是对张曼清,抱歉,她真的没法原谅。

    再来,就是敌意,绝不是梁柔单方面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因为什么原因,张曼清总是对梁柔充满敌意。这是梁柔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想通的事情。

    到底为什么?

    只是这个原因显然不因为副院长而得到解决。

    梁柔很坚持,“抱歉院长,张曼清这个人跟我之间,没那么容易达成和平共处的共识。如果您执意让她回来上班,那只能我辞职。”

    “你这个同志”副院长一惊。

    他今天叫梁柔来,说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与其让张曼清上蹿下跳的四处找麻烦,不如梁柔这边退一步,放张曼清回来上班,这样对医院没坏处,也能把张曼清安抚下去。没想到梁柔如此坚决,一副两者只能取其一的架势。

    若是需要在梁柔与张曼清之间挑选一个人,那当然是要保梁柔的,因为梁柔,中心医院前前后后,已经接受了来自叶枭以及聂焱的多项捐款。有了这些捐款项目,就算梁柔是个草包,医院也会好好的供着她。更何况,梁柔本身能力不低,副院长也不是完全不了解情况,多方了解,就梁柔的专业能力,完全不亚于景杉,虽说资历还浅,但现在已经有病人慕名来找梁柔诊治。

    无论于公于私,梁柔都比张曼清要重要的多。

    副院长没办法,就只能叹气说:“就不能给我个面子?”

    这种话,在国内的情势下,其实是很具有杀伤力的,面对领导,不给面子就是很大的问题了。梁柔很想给副院长这个面子,可是张曼清的事,她实在没办法妥协。

    梁柔坚定的摇了头,“不是不给您面子,只是她”

    副院长有些下不来台,挥手说:“算了算了,当我白说,你回去上班吧。”

    梁柔能看出副院长是不高兴了,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发虚。但牵扯到张曼清,梁柔还是没多说,转身从副院长等办公室出来了。

    回到办公室,已经是午饭时间,景杉在楼下食堂打了饭上来,一碟碟的放在办公桌上。医院食堂的饭菜,向来是以清淡为主的。平时不觉得什么,今天梁柔闻着,竟然有几分犯恶心。

    她压了下胸口。

    景杉看到,就有些责备的说:“让你早上吃好,你今天是不是又没有吃早餐?”

    梁柔默了下,早上她是陪着安安吃过早饭的,只是安安早上就闷闷不乐,梁柔也担心安安跟什么似的,哪里能吃得下去。这会儿恶心,恐怕是饿过了才有的反应。

    这么想着,梁柔就给在安安校门口守着的六猴儿去了电话,问问安安的情况。

    早上安安就没怎么吃,中午可别在饿着的好。

    梁柔自己也不想想,早上安安整整背了半书包的点心零食去学校,哪里会饿到。

    六猴儿在学校门口也不是不操心的。事实上,六猴儿不比聂焱梁柔担心的少,安安也是六猴儿看着长大的孩子。六猴儿跟梁柔说安安一切都好,他还看见安安跟同学在操场上玩了呢,笑的特别开心。至于午饭,也不用担心,琪安是早、午、晚饭全包的学校。在创建之初,琪安是规划为二十四小时封闭治的贵族学校。

    只不过这种制度在国内还不是特别被家长接受,上初中了还可以,小学生就让住校,一周回家一次,很多家长都舍不得,所以琪安设备上是住宿学校的配置。安安在学校不仅能吃午饭,还能睡午觉,一切都安排的很好。

    梁柔彻底放心下来,这才吃自己的午饭。

    她吃的不多,看起来有心事的模样,景杉就少不的问:“赵院跟你说什么了?”

    在医院呆的时间久的人,说起医院这些院长,都不加‘正’‘副’这样说明职位的字眼儿了,直接用姓氏代替,赵院,李院,说出来,大家心里就都清楚了。

    梁柔面对景杉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赵院想让张曼清回来上班。”

    景杉眼睛一眨,其中的道道就想出来个七七八八,“张曼清闹了吧?”

    梁柔点头,张曼清绝不可能就如此善罢甘休,会闹,是意料当中的事情。

    景杉就问,“你没同意吧?”

    真让张曼清回来,往后恐怕就没有消停日子了。梁柔表示她没有同意张曼清回来。景杉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说了句,“总要彻底解决,只有前日做贼的,还没听说过有前日防贼的。”

    任由张曼清这么蹦跶,虽然伤害不到梁柔的实质,可是总有这么一个人不怀好意的在一旁,心理上还是没办法得到安宁。

    景杉的话让梁柔想了好一阵。

    她是不是过去的这些年逃避的太多了。

    下午梁柔特别去看了樊可馨,陪护在照顾她。叶枭去了公司,他毕竟是那么大一家公司的老总,不可能什么都不管了彻底陪着樊可馨。而且现在叶黎昕也已经上学,樊可馨恢复情况不错,叶枭就更能放心去公司了。

    没了叶枭跟叶黎昕,梁柔跟樊可馨倒是能多聊一会儿。

    樊可馨是个很和善的女人,也可能是经历了一番生死,看开了很多吧。她的话也让梁柔渐渐开阔起来。

    也许,过去被梁柔认为最过不去的坎,也没那么难。

    ==

    放学接了安安来医院,梁柔还忙,景杉倒是能抽出时间来辅导安安的功课,安安第一天上课,虽说已经不如前一天那么排斥,可是功课不可能一天就跟上,听不懂的还是听不懂。

    景杉就给安安一句句的教。

    梁柔觉得让景杉给教挺好,孩子有时候很奇怪的,梁柔给教功课,安安就会耍赖,不好好学。梁柔语气重一点,她又要哭。

    但是景杉呢?怎么给说,安安都听话的很。

    有时候太亲密了,如安安跟梁柔这种相依为命的母女,反而不是那么好说些严肃认真的话题。

    梁柔对此乐见其成,就接过景杉的病人,给景杉腾出更多的时间能辅导安安。

    下班后,梁柔带着安安回了观海阁。

    聂焱依旧在忙。

    安安问了几句聂聂怎么还不回来,梁柔给解释了,也就不怎么问了。

    把安安早早安顿着睡下,过上学生生活,安安的日常作息就必须变得很规律。安安睡下之后,梁柔靠躺在床上等聂焱,脑海里一直盘旋着一个想法。

    迷迷糊糊睡着了。

    在梁柔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聂焱已经回来,并且就从梁柔的身后上床,一把将人抱住。

    聂焱身上有酒气,浓郁的很。

    梁柔皱皱眉,她已经睡的有些昏沉,被他这么酒味浓重的一熏,浑身都不舒服。脑子清明起来,马山记起他手臂上的伤,他伤还没好,怎么能喝酒?

    梁柔扭着想从他的怀里出来,聂焱却酒劲上来,搂着梁柔就亲。

    他身上烟酒味儿太浓,亲昵的时候接触更多,味道更重。梁柔猛然间胸中翻滚,使出全力推开聂焱,就趴在床边干呕了起来。

    梁柔的呕法很彻底,简直跟搜肠刮肚一样。

    聂焱的脸色一点点的难看起来,他就那么让她恶心吗?

    梁柔一番呕完,脸色苍白的可怕,人也有些晕乎乎的。聂焱压着脾气,扶着她想让她躺下,梁柔却还是不行,推着聂焱让他去洗澡。

    聂焱没办法,只能爬起来去洗澡。

    之前都是梁柔给洗,可是今晚看她这模样,是洗不成了,怕她晕倒在卫生间。聂焱自己去了,他原本就不是个多讲究这方面的人,也不管手臂上的伤,就在手里冲着洗。

    梁柔起来开了窗户透气之后,就看到聂焱手臂上的水。

    能有什么办法,遇上这人,就只能追着他。

    梁柔拿了药箱来给聂焱上药,少不得说他,“你看看,伤口根本没有恢复的迹象,你再这样下去,这手臂是不用要了。”

    这话聂焱听多了,根本不当一回事。

    而且今晚他应酬喝多了。几种酒混着喝,到现在头疼的厉害。根本不想听人在耳边唠唠叨叨,聂焱有些不耐烦,语气有些严厉的喝,“行了!”

    梁柔一愣。

    脑袋还有些发木。

    不过看他眉头紧锁的模样,梁柔也心疼他。

    给把手臂好好的包好之后,也就不多说什么,爬上床跟聂焱躺在一起睡。聂焱可能是怕她又恶心,跟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他们两个人吧,只要在一起,就没有这样疏离的时候,这时候反倒是梁柔不习惯。

    勾着手抱住聂焱的腰,聂焱虽然有些冷冷的,可能还是再为刚才梁柔干呕的事情不开心,可是她都先抱他了,他也就有些不情不愿的回抱她。

    梁柔在夜灯下,看聂焱虽然眼睛闭着,可是眼珠子在里面还是动来动去的模样,就知道他根本没睡着。

    整整想了一天,梁柔心里压着事情,她也没个人能说,只能跟聂焱商量。

    梁柔开口说:“聂焱,我想约张曼清谈谈。”

    从早上开始梁柔就在想这件事,她跟张曼清走到今天这步不死不休的地步,到底是为了什么?从前梁柔不敢面对,她怕面对唐钦的背叛,更怕知道安安的来历。不敢想,梁柔一度不敢去想自己还曾有过其他的性经历。

    骨子里梁柔还是十分保守的人。

    女儿不是丈夫的,这件事对梁柔来说,是刻在骨子里的耻辱,她不想承认。

    但是现在已经时过境迁,很多事情都已经看开。梁柔现在不需要去通过别人的认可来获取自信,她的女人,她的聂焱,她的工作,都给了她可以勇敢面对过往的底气。

    聂焱的确没睡着,他脑子里还在转着今晚酒会上各种人的面孔。

    不走到这一步真的无法感悟这其中的劳心劳力,从前基海兆业的大事都有聂兆忠顶着,现在聂兆忠撂挑子,一切都由聂焱来独挑大梁,这其中的工作量,远远超乎聂焱自己的想象。

    如此的忙,如此的累,最关键是对各种不同人心思的猜测。

    在看人方面,聂焱是比不过聂兆忠的,这是需要长久的经验才能办到的事情,聂焱能做到就是多想,多观察。

    他一刻都不敢放松。

    骤然听到梁柔说起张曼清,聂焱一时想不起是谁。脑子转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聂焱没心思为了这种小人物费心,眼睛都懒得睁开,直接问:“她又惹你了?”

    梁柔一听他那个语气就知道,这时候她要是点头,聂焱必定就能让张曼清消失在临海市。但梁柔的原意并不是如此。

    她支支吾吾的说:“我想问问她,到底安安的父亲是谁?”

    当年的一切现在来看,可能知道安安亲生父亲是何人。唯一的知情人就是张曼清。梁柔自己是完全想不起来的,她也假设过,可能是当年被张曼清陷害了。

    只不过这个陷害为什么呢?

    种种疑问都在梁柔心里,多少仇恨也抵不过心底的疑惑。

    她没有招惹过张曼清,为什么张曼清要如此对她。想要一个答案,想要给自己一个交待。

    梁柔是这么想的,可是聂焱显然跟梁柔的想法不同。

    他豁然睁眼,眼中狠戾的光乍现。

    梁柔吓了一跳。

    聂焱呼就坐起来了,居高临下的瞪着梁柔,“你到底想干什么?!”

    说完这话,他甚至用讥讽的口吻说:“想跟安安的父亲一家团聚?重归旧好?”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梁柔急忙爬起来解释,“不是,不是,我就是觉得,安安总该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聂焱炸了锅。

    “你早不想知道,晚不想知道,现在想知道了?!你还想干什么?嗯!说出来我听听!我看是我宠你太过,倒是让你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他话说的这样重,梁柔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到底为什么现在想要知道?

    让她怎么说?当时闹离婚的时候,梁柔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心里,自己是个忠贞的女人,除了丈夫,从没有跟其他的男人接触过。孩子不是唐钦的,又会是谁?她那时候觉得是别人在诬陷她。

    后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根本无暇顾及自己,一日日的忙着聂焱都已经筋疲力尽。

    她今天不过是因为医院副院长还有景杉的话动了这个心思,想着就算是陷害她。也总归是有个理由的吧。查清楚才好啊。

    没想到跟聂焱说,就成了这样的结果。

    再者,聂焱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她该是什么身份呢。

    梁柔坐在床上,垂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办。

    聂焱依然怒火未消,大声嚷嚷道:“你给我安分守己一点,你之前的那些事情我都不计较,安安是谁的孩子,我也不在乎。可是你要敢再犯从前那样的事,跟乱七八糟的男人纠缠不清,你试试!我打死你!”

    抛下这话,聂焱转身就走,那模样冷酷的像是京城冬日里最冷的夜。

    梁柔听着楼下车队离开观海阁的声音,眼泪一滴滴的往下掉。

    原来不是真的不介意啊。

    不怪梁柔胡思乱想,从前聂焱不过是个小混混的时候,跟她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在一起,就已经被人诟病。现如今就聂焱的这个身份,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能跟梁柔在一起,是多少人都跌破眼镜的事情。

    聂焱说让梁柔看清自己的身份。

    什么身份?

    高低贵贱的身份吗?梁柔双手抓着床上的被褥,一点点的抓紧。

    ==

    聂焱从家里出来,只觉得头更疼。

    心里的怒气没有消减多少,他是真的难以忍受。越是手握权力,越是对梁柔的过去难以容忍。强大的占有欲,疯狂的控制欲望,让他渐渐没有了从前的豁达。那时候他没有能力,梁柔的过去他无从改变。只想拥有她的未来。

    可是现在,不同了。

    他有这个能力。

    他能轻而易举的抹杀掉梁柔曾经的一切。

    但就算如此,聂焱还是嫉妒的发狂,想到梁柔曾经属于别的男人,想到她曾经为别人生育安安,聂焱就压抑不住脾气。

    现在梁柔还想回头去找安安的父亲。

    她想干什么?!

    聂焱一拳捶在车内沙发上,他甚至想,是不是该让梁柔辞职,回家当全职太太的好。

    省得她事多。

    ==

    梁柔跟聂焱的矛盾,并不是势均力敌的斗争。梁柔完全处于弱势的一方,她无力抵抗,甚至不知道从何处反驳。

    她曾经的婚姻,安安不明的身世,都是她的原罪,解释不清,也无从逃避。

    梁柔自己沉静了一夜,在聂焱什么都不是的时候,梁柔的过去也许还能糊弄过去,当聂焱一步步走向更高的地方,不管是聂焱自己,还是周围的人都会拿着放大镜去观察梁柔。她身上的每一个污点,都会被放大,就算不是污点,也会被抹黑成污点。

    他们是要结婚的。

    就算梁柔从没说过,却早已经在心里认定了,不管拿不拿结婚证拿一张纸,这辈子她都不会离开聂焱了。认定了他,就要为未来做准备。

    梁柔是个死心眼儿的人,认定了的事情,就要去做。并且百折不挠,曾经这是聂焱赞赏她的地方,现在,却又成了她忤逆他的根源。

    梁柔愈发的认定,一定要搞清楚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无论是为了安安,还是为了聂焱,或者为了她自己,都不该让过去,成为一笔糊涂账。

    梁柔越是到这种时候,越是沉稳。

    她一夜未眠,早起却看不出什么大的情绪问题,再送安安上学的路上,甚至还在给安安辅导功课。接着上班,一切看起来都很平常。

    梁柔通过科室之前的人事记录找到了张曼清的电话号码。

    正当她犹豫着打过去该如何说的时候,预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医院里。

    “哪里觉得不舒服?”梁柔手里还翻开着病例,没有抬头,只是问。

    却没想到就是这么一点点的时间,突然就被人抓住了头发,梁柔一痛,下意识的抬头,正面对上苏兰。她的前婆婆,唐钦的母亲。

    根本没有给梁柔多犹豫的时间,苏兰上来对着梁柔就是动手动脚。

    好在景杉就在梁柔对面,反应迅速的过来拉苏兰。

    苏兰嘴里骂骂咧咧,“我就知道一定是你这个扫把星!要不是你,我儿子不会到现在还没个孩子,都是你!我打死你这个扫把星,臭婊子!”

    难听话如岩浆喷涌,不断的从苏兰的嘴里冒出来,灼烧着梁柔的心。

    梁柔的头发被苏兰薅下来一大把,梁柔疼的整个人都是懵的。

    景杉对苏兰并不陌生,苏兰之前来神外科闹过好几次,不过那时候她针对对对象是张曼清,没想到如今倒是成了梁柔。苏兰是拿着正规的病例来挂号,正规途径进来的,医院是看病的地方,就算有人认出苏兰,也不会阻止,万一她是真病了呢。

    没想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梁柔被苏兰撕着头发揣起来的时候,小腹在桌角上碰了一下,感觉有些坠坠的闷疼。

    她云里雾里。就看景杉跟护士们一起,把苏兰给拦了出去。苏兰话骂的难听,无非就是说梁柔当年怀了野种,害了唐钦一辈子。到现在唐钦都还没有个自己的孩子,反反复复都是这些话。

    梁柔因为肚子疼,一屁股坐下就没站起来。

    等苏兰被赶来的六猴儿他们彻底带走之后,景杉才去而复返。

    景杉看梁柔很难受的样子,先给梁柔倒了杯热水,询问着,“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做个全身检查?”

    苏兰一个老太太,能有多少杀伤力,只是撞了一下,有些疼。

    梁柔捧着杯子摇摇头,脸色并不见好。

    景杉看梁柔这样。尤其是她从来梳的很整齐的头发被抓乱,整个人有种披头散发的狼狈,于心不忍,少见的说了些从不会说出口的话,“你也别心里难受。张曼清跟你前夫结婚这些年,还没有个孩子,之前她这个婆婆就来闹过好几次,说张曼清耽误了她儿子。现在又来闹你,我看她是想孙子想疯了,这种人,报应已经来了。”

    能让景杉说出这种话,可见是真的气的狠了。

    梁柔对苏兰的心理历程,能了解一些。苏兰当年儿子考上公务员,志得意满的不得了。唐钦娶梁柔的时候,苏兰就不满意,觉得娶了个大学没上完,没有固定工作的女人。给他们唐家丢了脸,后来唐钦跟梁柔离婚,娶了张曼清。

    当年苏兰是多么志得意满,觉得儿子终于找到了门当户对的人生伴侣。

    没想到这都五年了,张曼清也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再者张曼清的性格跟梁柔完全不同。若说梁柔是水,张曼清就是火。

    苏兰那样的性格,能欺负梁柔,使唤梁柔,却在张曼清面前讨不到便宜。

    这么多年,苏兰的日子不会好过。

    对仇恨的人最深的报复,是不是就是看着她们互相残杀?

    曾经梁柔这样想过,现在却明白,没有什么是真的能置身事外的。张曼清跟苏兰的矛盾,若是被有心人挑拨,很容易让苏兰将矛头再一次指向梁柔。

    六猴儿把苏兰赶出去之后,跑回来跟梁柔道歉,他过滤掉不少人,却唯独漏了苏兰。六猴儿根本不认识苏兰啊。

    这是无法防范的事情。

    梁柔并没有为了这个跟六猴儿生气,反倒跟六猴儿说,让他别把这事情告诉聂焱。为了替六猴人掩护是一方面,再者就是有过昨晚的争吵,梁柔实在不敢再拿她前夫家的事情去说给聂焱听。

    还不知道聂焱要怎么发一场脾气。

    梁柔揉揉太阳穴,劝自己说大概天下所有离婚的女人,都要面临这样的困境,前夫与现任的关系,以及曾经的过往带过现在的副作用。

    没办法逃避的,每个人都要面对。

    就在梁柔还没有理出具体做法的时候,张曼清倒是先一步给梁柔来了电话。

    梁柔因为查过张曼清的号码,所以她打过来,梁柔就知道是谁。

    接起后,张曼清笑着说:“梁柔,我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

    梁柔抿抿唇,心里的疑惑更甚,并没有如张曼清预想的那样,梁柔没说狠话也没破口大骂,而是极冷静的说:“我们见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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